晚上,董又谦来上夜班。刚进办公室,他就发现了一个新面孔,这个人就坐在魏医生的办公桌旁,看上去四十多岁,有点儿胖,面相有点儿凶,但面前坐着一个病人和病人家属,这人态度还挺好,挺耐心地跟病人沟通。
“谢谢医生啊。”
“没事。我再强调一遍,一般来说,发烧都是要观察一下的,你这发烧几天了,我怕你发展成其他的病症,才给你开退烧药。这退烧药要经过人体的肾脏,也就是说对肾脏不好,你先吃一颗,每天一粒,退烧了,或者体温降到38度以下就别吃这个退烧药了,有副作用,要少吃,或者最好不吃。要是三天还不退烧,你就到医院来……这个应该也不会,你这就是流行性感冒,不会几天还不好。”
“嗯嗯,谢谢啊。”
“不用谢,多喝水啊,多休息。”
“好好,谢谢。”
……
病人走后,董又谦客气地与他相视一笑:“您贵姓。”
“姓戴。”
“呃……魏医生……是被调走了?”
“王院长说他今天提交了辞职申请,把我从下面村里卫生室里叫过来。”
“辞职?”董又谦有些不解,又不好问太多,这戴医生肯定也不知道魏东海为什么突然就辞职了。
眼看戴医生已经加班几个小时了,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走到门口,他又犹豫了一下,转身回来:“董医生。”
“嗯。”
“我今天第一天来,快下班的时候有个小孩儿被烫伤了,我这才加了个班,我给小孩儿处理伤口的时候,听医院里的几个护士在那里聊天,说……这医院闹鬼……”
“呃……没有吧,哪儿来的鬼?别听那些护士瞎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见过的东西,不一定就不存在。我听她们说,魏医生……就是因为害怕,所以才辞职的。”
董又谦有些懵:“这个……魏医生母亲昨天去世了,他可能是要忙着给母亲办丧事,而且他自己也受伤了,要休息吧。”
“他不是有丧假,也有病假吗?用不着辞职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看董又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戴医生客气地笑了笑,走了。
……
夜深了,董又谦在办公室里继续整理医院病历文档。夏季,雨夜,窗帘外混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知了声,他以前没注意,知了,晚上还会叫吗?不怕被吃?一阵擦擦擦的声音从窗帘外传来,像是有人在走动。
他往窗户那儿看了一眼,也没去打开窗帘,这么晚了,谁会在外面?
医院里越来越安静,整栋门诊楼只有一楼有人,人也只有三个,缴费窗口一个,他一个,还有一个在急诊室,一般夜里来看急诊的,都是医院出车,把病人送到县医院去,所以那个人就相当于救护车医生。
“铛铛铛”,轻轻三声敲门响。
“请进。”
一个女人进来,她背着双肩包,手拿手机进来。董又谦看她,像是游客,因为本地人一般不会背黑色的双肩包到这儿来看病。
“医生,这是昨天魏医生给我开的单子,叫我每天来打一次点滴,连打三天。”
董又谦接过诊疗单,发热、流涕,嗓子干哑:“不发烧了吧?”
“嗯。”
“那可以不打点滴了,看你……”他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又看了一眼病历单,姚沁依,25岁,再看她,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牛仔裤,烫卷在两边的头发,气质倒是职业女性,就是面相有些显老,“呃……你还很年轻,这点滴打多了容易形成依赖。”
“还是打吧。”
董又谦拿了压舌板检查了一下她的喉咙:“你这发炎也好多了,应该还在吃药吧?”
“在吃。”
他本想劝姚沁依还是不要打点滴了,可是看单子上,钱已经交了,让她退掉吗?他心里也没底,本来感冒这种病最常见,本着医生的良知,病人在即将痊愈的时候应该停止静脉输液,让身体产生抗体,对健康更好。可万一……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一看墙上的钟,12点11分,怎么这么晚了才来?
“白天怎么不来?”
“白天……在忙,我同学余敏说晚上人少,安静……”
“余敏?护士余敏?”
“对,我们是同学,从护理系毕业的。”
“你也是护士?”
“我不是,我是电台编辑。”
“这跨界够大的。”他看了看单子,站起来,“行,你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来到旁边的保健楼,在走廊里穿行的时候,董又谦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就想起之前的经历。还好,没有再看到第三条影子。
进入输液大厅,果不其然,大厅里值班护士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咦,怎么没有人?”姚沁依好奇地看了看。
“今天没有病人。”
“护士也没有?”
“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哦……我说呢,你一个医生还跟着过来,这医院管理有问题啊。”
放下包,姚沁依坐在靠椅上,董又谦去拿了药,给姚沁依挂上点滴。董又谦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值班护士,无可奈何,他只好守在姚沁依旁边。
“医生。”
“嗯?”
“你看就咱们两个,咱们聊聊天吧?”
“聊什么?”
“你结婚了吗?”
“快了,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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