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自不去招惹朱姨娘,可朱姨娘出了禁足期就四处溜达,三天两头来永宁这里,好在永宁会随机应变,不是说自己病了不见客,就是假装不在。
朱姨娘不爽了,跑到冯正则那里告状,说永宁自她怀孕之后就对她避而不见,就是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自己地位,没有一个做长姐的风度,不为冯家考虑。
冯正则觉得有理,喊了永宁过来做了几次思想教育。永宁心想我不害你的小老婆就已经不错了,还得小心翼翼把她供起来?
有了冯正则的尚方宝剑,朱姨娘总算想办法把永宁拽出来了——她只在冯正则面前说了句:“妾身想着自己以后肚子大起来要做几身衣服,想着大小姐一向眼光极好,能不能带着她一起出去选几块布子?”
冯正则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于是永宁和朱姨娘并着她两个女儿挤在驮车里大眼看小眼。
到了铺子,永盈姐妹先下了车,再后是朱姨娘。谁知道她下来的时候一个脚滑就要摔倒在地上,还好一旁的阿蛮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朱姨娘的几个丫鬟都看了心惊胆战,朱姨娘也装作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半晌才平复下来,红着眼责问永宁:“大小姐你推我做什么?奴婢可是有身孕的!”
冯永佳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啊是啊,莫非长姐看不惯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永宁呵呵两声:“我要害姨娘你,那阿蛮救你做什么?她可是我的人!”
朱姨娘被永宁呛得说不出话来,再看阿蛮目露精光,走路带风,一看就是永宁专门带出来的练家子,只好悻悻地走进了铺子。
她是一向花钱大手笔。店里的朝奉见来了贵客,喜滋滋地迎上来,点头哈腰地推销着新近的布子。
朱姨娘挑了半天,才有看上眼的:“这宋锦倒是不错。”
“是是是,”朝奉听了喜上眉梢,“您要是看中了,秀坊里最近来了位绣娘,绣工那是一绝,正好在赶工,过几天就可以送到您府上。您瞧瞧喜欢什么花样儿,都可以绣得。”
朱姨娘翻来覆去,总算挑了个樗蒲纹的,问永宁道:“大小姐,您瞧着这纹样儿如何?”
永宁一出来本就提心吊胆,深怕这朱姨娘给她来一出意外流产,哪还有心情欣赏,只敷衍道:“姨娘看着喜欢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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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梧桐斋,永宁就把出门发生的事告诉了罗氏。
罗氏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姑娘有先见之明,带了阿蛮出去,·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这个碧池,一天不作妖就难受。看来我们仅仅退而守之还不够,要主动出击。”
罗氏点了点头,半晌又问道:“姑娘,什么是碧池?”
永宁:“……这不是重点。奶娘,你去叫黄永查查那个给朱姨娘诊脉的医士。”
黄永消息来的挺快。
那医士是永康人士,在回春堂坐诊,以前从来没上过冯府,几天前感了风寒,告假了。
“能找到他去哪儿了吗?”
黄永一脸为难:“回春堂的人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会不会回永康了?”
“有这个可能,但是没人知道他具体是永康哪里人。”
永宁沉默了,这可真是石沉大海。
罗氏在一旁道:“姑娘,要不要我们请个医士去给朱姨娘瞧瞧?”
“不行,”永宁摇了摇头,“朱姨娘不会同意的,硬来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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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姨娘回来之后夜半便说头晕脑胀,出了一身冷汗,闹得冯府上下三更半夜不得安宁,偏生夜深了请不到医士,直折腾到天命方才安歇。
第二天朱姨娘就找冯正则抱怨,说没个稳妥的人在身边她不放心,正巧她在余杭有个远房表妹,因着父亲是个乡野医生,自己也颇懂医理,就想接过来照应一二。
冯正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几天后,冯府的二人小轿亲自去余杭接了朱姨娘的表妹。
秦武家的在二门候着,见到远处走来个姑娘,十八九岁的模样,身形丰腴健壮,上穿桃红色比甲,下着青莲色袄裙,一身的大红大紫,引得沿路几个洒水扫地的下人纷纷侧目。
这姑娘打扮的如此煞风景也就算了,偏偏一路走过来还东张西望,一双眼不安分地打量着冯府的连檐重阁,傻愣愣张着嘴,不停地发出喟叹。
“方姑娘。”秦伍家的暗自哂笑,面色依旧不变地唤了一声。
没想到那方姑娘沉醉在大千世界里,压根儿没听见。
秦伍家的只好没好气地加大了音量再唤一遍。
这回那姑娘听见了,眨了眨眼,见面前这中年妇人衣着精致大方,气质稳重,简直比自己见过那些个太太们还要气派,又想起来之前自己母亲叮咛的,去了冯府要有眼色,便自作聪明欠身道:“太太好。”
秦伍家的差点没笑出来,好在那笑声没出喉咙,就化作了一声清咳:“方姑娘,奴婢不是太太。请随我来吧。”
方翠儿自觉的尴尬,刚想陪着笑解释,秦伍家的就转身往前走了。
方翠儿急忙追上去,路过小花园,见园中一株月季居然开着绿色的花,不由得好奇万分,伸手就拔下来一朵最大的。再回头,却见哪还有秦伍家的影子,正彷徨间,突然听见远处想起一声怒斥:“哪里来的野丫头,居然敢乱采大小姐的花?”
她本就六神无主,被吓得连忙将那花丢到鹅卵石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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