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今日街上都是人?怎得街头巷尾都挂了白绫?是在办丧事?”
“你是打哪回来的?安庆公主薨了!这是在办国丧呢!”
“安庆公主?可是那一位?”那人迟疑,随即道:“她若是薨了,岂不是好事一桩?只怕京城的老百姓都该拍手叫好了罢!”
“小声点!这等话被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
酒馆内窃窃私语声随处可闻。
而他们口中议论的主角——安庆公主,那确实是劣迹斑斑,可谓朝野上下最大的耻辱!
分明是个女儿家,却丝毫不知寡鲜廉耻,招了驸马后竟还在府内堂而皇之的养起了面首,四处勾引朝臣,败坏皇室尊严,甚至插手朝堂之事,陷害忠良!
其行径更为恶劣,草菅人命、性格残暴,死在其手下无辜之人简直数不胜数!
所幸,善恶终有报,这位公主约莫是报应到了,年仅二十五岁便薨了。
因“谋害忠臣”之罪,被囚于公主府内,三日前新皇登基当日,不知何故忽然暴毙身亡,死状凄惨。
因其身份缘故,特举国办丧,可底下的老百姓却是一片叫好。
死得好!死得其所!善恶有报!贱人自有天收!
外头热热闹闹,不远处一所紧闭的大宅门却十分冷清。
宋府。
厢房内,床榻上,有一女子,眼眸紧阖。
忽而听闻屋外传来一阵清脆声响,骤然睁眼,猛地坐了起来。
她微微失神,额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脸色苍白的吓人,缓了许久方才缓了过来。
待她看清眼前的陈设后,方才疑惑——这是哪里?
面前的陈设老旧破损,布置也是简陋廉价,透过窗外照射进的微光,还能看到空气中静静飘舞的灰尘。
女子看着这一切,愣怔了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才被门口传来的“吱呀”一声拉回了思绪。
“小姐,您醒了!”门外急匆匆的走进了一个丫鬟,面带喜色。
她被这一声“小姐”叫的有些懵了,她自出生就是“殿下”,还从没人叫过她小姐呢。
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宫女。
她眉头微蹙,正欲说话,却听那小宫女继续道:“小姐,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差点以为您要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
莫非......她没死?
她感受着胸腔内猛烈的心跳,忽的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榻,打开了那扇紧闭的木窗。
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她心中的郁结直接一扫而空。
窗外阳光正好,照的人微微发热,却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她鲜明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她!安庆公主!竟然还活着!
她唇角轻勾,眸底暗流涌动,笑意意味深长。
身后的小丫鬟似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愣愣的出声喊道:“小姐......”
安庆公主蓦然回神,挑了挑眉,有些莫名道:“你在叫我?”
“是啊!”鹊儿点了点头,“小姐,奴婢是鹊儿啊!”
她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张脸,半晌,仍是没想起来,“不记得了。”
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感觉记忆也朦胧了起来,脑海中唯一还鲜活着的,便是四月廿三那一日,公主府内,她饮下新皇御赐的毒酒后,大口大口吐血的画面。
而身前,跪了不少人,各个都在痛哭,一声声的唤着她“殿下”。
随后,她便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她应当是死了的,那酒那般毒,绝无生还的可能性。便是真的老天有眼,让她活了下来,她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啊!
她心中疑窦丛生,目光在屋内四处打量,却不期然撞进了梳妆台上的一面黄铜镜。
她慌忙走了过去。
然而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却让她彻底僵住了。
水眸黛目,温软无害,皮肤白到了近乎苍白的地步,像是久病中的人。一袭黑发如瀑,凌乱的披散在身后,却衬得她那张小脸越发小巧,身上只着一袭布衣,瘦的惊人,也柔弱的惊人。
总体是个美人儿,却不是她。
这张脸不是她的,这具身子也不是她的。
她抬起手,看着这纤细的十指,越发确定了。她自小习武,手上都有老茧,手怎么可能这么娇嫩?
可她看着镜中的倒影,心也越发的沉了下去,“现在是何年月?”
鹊儿似是没料到她会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会儿,方才磕磕绊绊的应道:“昭平二十一年,四月三十日。”
四月三十,她倏然白了脸,“安庆公主可是已经薨了?”
“正是。今日头七,已经出殡了。”
她闻言,脸色已然全白了。如果说,安庆公主已经死了,那她又是谁?
正恍惚间,却忽然摸到了身上佩戴着的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三个字——宋游鱼。
她眉心一跳,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等奇事,便是连想都不敢想。
她紧紧的攥着荷包,忽然开口道:“我有些饿了。”
鹊儿立刻反应了过来,“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准备吃的!”
她点了点头,看着小丫鬟快步离去,原本还算淡然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她的身体死了,她却还作为另一个人活着?她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
心里默默的将宋游鱼三个字念了一遍,随后,她便忽然抬步向外面跑了出去。
她必须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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