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响起那个人一如既往冷薄的嗓音,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不断重现——
“你只要记住,哥会永远照顾你、保护你。”
“起笙,想不想跟哥玩一个游戏……看一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起笙,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霍起笙忽然有些想笑。
霍显彰对他的承诺,好像没有一个是圆满达成的。
照顾他、保护他?
霍显彰是怎么照顾他的?
亲手把他推进狼群,一脸冷漠的期待着他被撕碎?
真的那么恨他么?
他竟然还有脸问?
他现在想起他来,都还是咬牙切齿的怨气!
他最后一个承诺,是希望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他还没有允许他去死!他凭什么就这么死了?
想到这里,霍起笙将双手紧握成了拳头,紧紧地咬着牙关,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
顾澜音担心他冲动的跑出去,一直抱着他。
“起笙,起笙?”
她喊了几声,才终于让他回过了神。
霍起笙渐渐的垂眸看着她,紧握住的双手倏然松开。
半晌,薄唇竟然扯出了一丝淡笑:“霍显彰这个虚伪狡诈的小人,一定没想到病发的这么突然,没准他死前的那一刻还幻想着,我会把活下去的机会让给他。”
霍起笙说着,推开了顾澜音,倒是没有激动的冲出病房,而是转过身在房间里走了个来回,最后缓缓地坐在了床边。
他身后冉冉升起的太阳,在他肩膀上倾泻了一束光华。
顾澜音忽然就想到,昨天最后一次和霍显彰的对话——
那个时候,他身后的阳光也是这般的耀眼,只是日落之后,一切终将归于黑暗。
霍显彰还说:想念小宝了。
如果他这会儿还好端端的坐在病房里,那一大一小,大概已经商量着,出院以后要去哪里玩了吧?
顾澜音满心的酸涩,情绪又被提了起来,眼前忽而一片模糊。
她抬起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听到了霍起笙讽刺的笑:“老婆,你说他怎么,他怎么……”
霍起笙原本想骂霍显彰一顿的,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表情有些紧绷,竭力克制着什么,似乎不想表露出自己多么的在意霍显彰。
可越是这样的云淡风轻,就越是代表着他心里有多难受。
顾澜音咬着嘴角,走过去将人抱住。
她哽咽着安慰他:“起笙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把他当成亲人的,我知道你早就不恨他了。你应该……应该早一点告诉他的。”
话落,霍起笙忽然抽了口冷气,随即痛苦的闷哼了一声,然后用力地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起笙!”顾澜音见状,整个人一惊,连忙去按床头的呼叫铃,霍起笙却伸手拦住了她。
他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眼角泛红,拼了命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静默数秒后,他要求道:“我想去看看他。”
……
赵玉华才离开不久,哭也哭过了,只能怀着悲痛的心情去处理霍显彰的后事。
江别昨晚就哄着小宝回了星河湾,大概这会儿才知道这件事。
霍显彰明天才会转去殡仪馆,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太平间里。
那条走廊,远远的都能听见人的哭声。
越是靠近那扇门,霍起笙的脚步,走的就越是缓慢。
顾澜音跟着他停了下来。
霍起笙抬头看着那块牌子,刻着‘太平间’三个字。
这里,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
他曾经恨之入骨的人,现在就躺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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