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程蕊芳安然到盈秋楼后,朱琳泽便折返回疫区。
已是深夜时分,朱琳泽还没进疫区,就见一群府卫在疫区门口饮酒,面朝西北方向痛哭。
“深更半夜,不回营歇息,一堆大老爷们在疫区门口哭丧呢?还懂不懂王府的规矩了?”
朱琳泽眉头一皱,下马斥责道。
“世子爷,大过年的,唐王府的老兵们,想家了。”贺方红肿着双眼,在朱琳泽身边轻声耳语道。
朱琳泽倒是忽略的这一茬,算上在汝宁城的时日,这些唐王府府兵丁,跟随他离开南阳已有两年。
在汝宁的时候虽然也离开了南阳,但汝宁府和南阳府是两个相邻的州府,两府府城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三百多里,回家还有个盼头。
而现在他们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南京城,距离南阳城有千里之遥。南阳现在早已落入流寇之手,回乡早就成了奢望。
南直隶的生活习俗和饮食习惯与河南迥然相异,正好现在又是年节。看着南京的百姓一家子聚在一起过年,他们也难免触景生情,思乡的情绪一下子集中爆发了出来。
“天杀的流寇!天杀的闯贼!杀了我们的家人,害的我们家破人亡,有家不能回!”
“娘啊,孩儿想你啦。”
“婆娘、孩子,你们死的好惨呐,我一定杀尽天下流寇,为你们报仇!”
......
这些底层士兵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流寇,李自成九次攻打南阳城,这些唐王府的兵丁亲人家业都在南阳,家人被流寇所杀,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业也毁于流寇之手,焉能不恨流寇?
“兄弟,多大了。”
朱琳泽走到一个年轻的府兵身边,拍了拍那府兵的后背问道。
“世子爷,我今年二十一了。”那府兵涕泪交加,泣声道。
“长我三岁。”
朱琳泽席地而坐,拿起地上的酒壶,也不倒进酒杯里,将壶嘴对准嘴巴,径直往嘴里倒。灌下小半壶酒后,朱琳泽问那府兵道:“家人呢?”
“崇祯十四年,闯贼攻陷南阳,我老爹跟着猛总兵力战而死,一家老小除了我,都死在了闯贼刀下,这个家,早就没啦!”
这府兵越往下说,越是泣不成声。
朱琳泽将刚才程蕊芳给的一千五百三十两银票,以及身上的一些碎银两拍在地上。
“诸位兄弟随我出生入死,护我一路从南阳到了汝宁,又从汝宁一路到了南京,这份恩情,我朱琳泽记在心里。”说到此间,朱琳泽拍拍心窝,继续说道。
“唐王府现在虽然没落,但几千两银子,诸位的安家费,我朱琳泽还是拿得出来的,若想回南阳,亦或是投奔亲友的,我也不苦留你们。想走的,来我这领二十两盘缠和安家费。”
府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朱琳泽用碎银两压在地上的三张银票,没有说话。
“愿意跟着我的,我朱琳泽在此对老天爷起誓,我会给你们一个家!日后朝廷若能光复南阳,我也给你们银两,衣锦还乡。”旋即,朱琳泽压低了声音,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若是朝廷不能光复南阳,我带你们杀光流寇,打回南阳去!”
贺方反应很快,当下就站出来表态:“我等祖祖辈辈都是唐王爷的府卫,靠着王爷才混上一口饭吃,在乱世也不至于饿死,沦为流寇反贼,贺方愿意誓死追随世子爷!”
贺方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原本摇摆不定的府卫,当下也纷纷表示愿意誓死追随朱琳泽。
有惊无险,朱琳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些唐王府的老卒都是究竟沙场,骁勇善战的老兵,是他日后起家的资本,无论花多大代价他都要将这些老兵留在身边。
瘟疫已经慢慢得到控制,现在朱琳泽在这些疫民中的威望也很高。不用担心这些疫民会再度起事,朱琳泽决定给这些先轮流放几天假放松放松。
练兵的这个念头在朱琳泽的脑子里萦绕了很久,乱世之秋,只有手握强兵心里才能够踏实。
等这些疫民全部治愈好,必须想办法搞到海船,招募足够的水手去台湾。
吴又可还没睡下,他在朱琳泽的营帐外等着朱琳泽。
“世子,又可在此久侯。”
见朱琳泽归来,吴又可朝朱琳泽深深一揖。
“吴先生快请,瘟疫能够得到控制,吴先生功不可没。”
朱琳泽将吴又可请进帐内,亲手给吴又可倒了杯茶。
“如果不是世子有魄力,建了这么一个疫区,能不能控制住这瘟疫,又可心里也没底。”吴又可抿了一口热茶,说道,“若是各地地方官都有世子这魄力,天下何愁不太平。”
“吴先生深夜来访,不会就只是来拍我马屁的吧。”朱琳泽拉了张椅子,凑近火炉坐下,“想做实事的地方官不是没有,这魄力可是需要砸银子的,没有银子,他们哪来的魄力?
应天府够富庶的吧?祁大人也是废了好一番心力,才助我将这疫区搭建起来。应天府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贫穷府县。”
晚明问题重重,但说到底,根本问题还是钱。
万历三大征将张居正改革积攒下来的家底挥霍的干干净净,随后努尔哈赤以子虚乌有的“七大恨”在辽东起兵,建州女真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成为了大明的心腹大患,同时也成为了大明朝财政永远无法填平的无底洞。
再就是启祯年间天灾不断,各地暴动、流寇四起,进一步造成了大明朝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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