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宾客散尽,宴心这才重新坐回有软垫的凳子上,直视着完颜旧景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突然觉得她竟然那样的遥不可及。
完颜旧景也没有急着和她再交谈,反而是一边饮茶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这没演完的皮影戏。
戏到末尾,完颜旧景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普通的木梳,她用这把木梳整理了自己的头发,从这木头的成色来看应该是用了许久之物。
注意到宴心的目光后,完颜旧景摸了摸这把梳子,回忆道。
“我从小就喜欢你们天榆的东西,一把你们小时候触手可及的木梳我都会赞叹它的雕工精美,而随身携带至今,更别说这些为所未闻的茶叶、画扇、小曲儿和马戏了,所以你不用惊讶。”
宴心也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要嘲笑她出声在荒漠,碰上她这样的直白只能岔开了话题,“今日这份大礼,有劳完颜小姐费心了,可是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完颜旧景整了整衣摆,倒是大方。
“您怎么能断定张遗会相信你的局呢?”
张遗这个人老谋深算,就算这些人证物证都在,他也不见的会为一个女人撕破了脸,和平南王府对着干,可今天张遗却一反常态,倒是稀奇。
完颜旧景闻言轻笑,似乎宴心的问题并不在她想要回答的范畴之内,但她依旧还是配合解答了。
“我之前就放出了消息,说孙家二小姐有位意中人,还立下誓言非他不嫁呢。而一直爱慕孙小姐的州牧大人肯定早就听说了,他散尽千金求来一双破鞋,这是受人欺骗、代人接盘,经过这一场戏州牧大人又岂会联想不到呢?”
她是看准张遗的好面子和宁不屈的急于求成,能这么快看清楚双方的弱点,并且找到漏洞一网打尽,这个女热恩还真是敢做又有魄力。
“所以你早就把局布好了,而我们都成了成就你的棋子?”
宴心对刚才的事略微有些介怀,并未拿出什么好脸色。
完颜旧景噗嗤一笑,连忙替她改了这句话,“这怎么能是成就了我呢?当然是成就了宴心姐你了。”
她免为其难的同意了完颜旧景的观点,还是忍不住询问最没有道理的一点:“你刚刚为什么要让宁不屈换衣服。”
“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我在新衣服上加了点东西,这些东西用在皮肤完好的身上不会有作用,但若是那人身负重伤皮开肉绽……那些料就会深入骨髓,恐怕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她虽然在笑,却让宴心觉得毛骨悚然,深入骨髓的毒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宁不屈确实是个自己准备整治的恶霸,但它她没想过会宁不屈会折在这种戏码上。
“你……你是说宁不屈过了今天就是个残废了?”
他确实是咎由自取,宴心这么问也不是出于同情,而是想要看看完颜旧景是怎么做到对和自己无仇无怨的人这么残忍的。
“对,那些东西虽不会要人性命,但却能让人饱受骨骼肌肉无力的痛苦,而且那是我阿善部独有的,无色无味没有任何痕迹。”
看她的表情神态,丝毫没有半分歉意和为难,感觉就像宁不屈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来人间凑数的蝼蚁罢了。
好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呀!
可宴心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件事不对,张遗和宁不屈都在气头上,所以才会中了完颜旧景的计谋,但是只要他们回去之后稍稍回忆,就会发现其实这件事都是跟自己有关系。
如果宁不屈真的残废了,张遗又沦为了澜州城的笑柄,那宴心才真的是两边都得罪了。
完颜旧景此举,不就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这样就逼得自己只能和她合作了,还说是送给自己的礼物,想必她就是嫌自己的烂摊子不够多。
想着想着宴心的伤口与又开始有刺痛感,一定是今天站立太久的缘故。
“可孙晗姜确实这件事的受害者,她还小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后果。”
宴心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到现在心里还堵得慌,也不知怎么的就直接开了口。但这句话说完,迎来的却是完颜旧景一脸的嘲讽。
“牺牲她一个,能成全我们两个,也能保全天榆和阿善的子民,有何不可?”
牺牲一个,保全臣民……
对于完颜旧景的话,宴心无话可说。
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朝廷中,这句话确实是有道理,上一世宴心就是败在太过于善心,在这一点上她还需要和完颜旧景学习。
但是,牵扯不想干的人进来,真的是自己的本心么?
这一份大礼,恐怕就是完颜旧景在回报自己当日在杏花居二楼上的逼迫,那乱臣贼子还是一国之后的选择,她已经明确给出了答案。她也是在反问自己,到底是要做冷血无情胜者,还是要做畏首畏尾的败者。
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女人。
完颜旧景没有追究柳宴心的出神,下一刻就换了一个话题,她的眼神一亮,暗示自己别有所图。
“不过柳女郎,我还需要您帮我一个忙。”
一个有如此心机的女人还会让自己帮忙,宴心倒是想要看看她能提出什么。
“你先说说看。”
完颜旧景不遮不掩,勇于表达自己的感受,如是说:“听闻二皇子之前十分钟情于你,可我希望你不要答应他的要求,也不要去浔阳城接近他。”
好笑,太好笑了,一个外族女人竟然敢这样和宴心说话,连当年的柳糖儿都没有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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