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睡觉很警醒,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醒来。
这几天京城的风很大,可能又是院子里有什么东西被吹落下来。他抬眼看看窗外,天色已经发白了,闭上眼睛又眯了两三分钟,这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进入三月份,天气一天一天开始转暖,稍稍犹豫了一两秒,他还是决定扯掉牛仔裤里的秋裤,穿上有些凉飕飕,却感觉轻快了不少,套上一件光板无毛早已失去弹性的毛衣。
打开房门,清冷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带走屋子里温暖浑浊的气息的同时,让他一个激灵,精神顿时一震。
端着脸盆毛巾和牙膏牙刷走出门,院子里还静悄悄的。贺新今天起的比较早,看天色估摸着顶多也就六点多钟。
这里是位于京城西边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大杂院,离中关村不远,院里的租户大都是在这一片混饭辙,包括贺新也是,他工作的快递公司就开在中关村电脑市场的斜对面。
蹲在公用的水龙头下,洗漱一番,从屋里拿出热水瓶,倒掉残存的隔夜水,重新接了一瓶水,回屋插上热得快,不消五分钟水就开了。
桌上搁着的搪瓷碗里还有半碗剩饭,用开水泡一泡,撕开一包榨菜往碗里搁了一半,拌一拌,一阵胡噜,早饭就这么打发了。
洗碗的时候,院里已经有人起床了,一个个睡眼朦胧的样子,都懒得开口,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贺新是过年前才搬到这里的,平时虽然话不多,但出出进进,有谁需要出了力气搭把手的,他都乐意帮忙,加之他干的快递业务跟其他租户的工作没啥冲突,所以人缘还算不错。
此时天色早已大亮,太阳虽然还没有升起来,但瞧着天空,估计今天可能是个大晴天,贺新一边收拾自己的小窝,心里一边琢磨着中午要是能挤出点空来,得回来把被子晒一晒。
重生到这个年代已经快小半年,这段时间足以让他逐渐适应这个年代,这个他所占据的身体,以及这座城市。
前世他生活在东部沿海的一个小县城,跟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生活平淡,碌碌无为,直到有一天……
他知道自己死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在1999年京城工地的一间肮脏凌乱的工棚里,而他却变成了一个叫贺新的小伙。
那天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两种记忆融合后,他发现这孩子的命运很悲催。父母双亡,初中毕业,十六岁就一个人从东北小城跑到京城来闯世界。混了两年,如今依旧只是建筑工地上的一个小工。
初到那会,他还颇为不适应,一来工地的活实在太累,前世虽然活的苦逼,但好歹也算是城里人,从未干过这样的重活。
好在占据的这个身体素质着实不错,一米八的个头,虽然看着有些瘦,但身上的肌肉够硬,力气也大,那些脏活累活勉强还能应付。
二来住的环境太差了,简陋的工棚里挤了几十号人,肮脏的床单被子,各种味道,让他这个颇爱干净的人实在无法忍受。
无奈,小伙干了一年的工钱还被拖欠着,这一时半会还走不了,他只得硬着头皮,静待时机。
原本想着等干到年终把工钱结了,只是前世电视新闻中各种拖欠民工工资的例子实在太多,尤其是在建筑领域中。
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他偷偷地在民工中搞串联,趁着年底工期紧张,且又是用工荒,联合大伙一起向老板发难。
几个回合下来,老板不得不结清了大部分的工资。钱一拿到手,贺新立马卷铺盖就颠了,虽说还有两个月的工资仍然押在老板手里,说是等春节前把活干完再一起结,但他在这种鬼地方实在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打工三年,尽管工资不高,但省吃俭用也攒了万把块钱。这孩子原来的梦想是等攒够了钱去盛海发展,因为那里是他父亲的故乡,一个为了爱情留在东北小城的盛海知青,这大概是一种潜意识里的故乡情结吧。
而此时对于贺新来说,一切都变无所谓了。
回不去了,曾经的家乡没了他前世任何的痕迹。京城和盛海都是大城市,已经熟悉的京城似乎更适合他留下来。
在京城三年,他都没舍得买过衣服,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尤其有两件毛衣,毛差不多都掉光了,而且还失去了弹性,他却没舍得扔,因为这是死去的母亲当年一针一线织的,权当留个念想。
一般过了元旦,春节没到这段时间,都属于用工荒的时候,工作很好找。类似工地小工这种收入不高的重体力他是坚决不干了,存折里万把块钱是他留在这座城市的最大底气。
找工作时,当他看到的快递公司招聘信息的时候,不免吓了一跳。这年头淘宝、京东这种东西不知道在哪儿呢,怎么会有快递公司的存在?
等问清楚才明白这是一家主营同城快递的公司,大致就是把文件、物品从城市的一个地方送到另一个地方,送一趟十块钱,快递员和公司对半分。
这种没啥技术含量,且工作时间自由,还可以在城市里到处流窜的工作简直太适合此时的贺新。
正式入职,又在离公司不远的城乡结合部的大杂院里花三百块钱一个月租了间平房,至此他才算在京城正式安顿下来。
而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贺新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跑了个遍。
他现在的坐骑是一辆看似破旧的永久51型重磅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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