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壶山的另一边云层之下,一片宽敞崖坪,有小路如同栈道,穿绕着险峻悬崖通往那面咫尺天涯碑。
即便是有过跌出云海的经历之前,像雷振羽和常安这种以前曾经私自登山的,都到过这片崖坪。而且当初无一例外的,都是选择从这边登山。那时候登山入云,景物也觉十分诡异,但远没有这一次那么凶险重重,云波诡谲;特别是几人组队登山之时,一路所见,简直就是另一座天下的魔幻洞天。
夜幕降临,风凉如水。崖坪上的一众学子,各怀心思;只不过都言语无多。
说好的七份机缘,如今只有六件宝物现世。加上大师兄方懋,原本以为有可能成就的酒壶山八仙,看来就只有七位了。
秘境之中,只剩下哪个比雷振羽更加出身成谜的插班小师弟了。说是那不归山下,培秀天灾死剩的遗孤,其实谁都不信;但也没谁多问。对于此事,有人没心没肺,如方懋和申功颉之流;有人则在暗中处处留意,点滴收集各种蛛丝马迹,对此最为上心的,是那历来笑脸迎人的钟立。
眼看光阴点滴流逝,距离一月之期终结的子时,便只剩下最后一个时辰了。寂静崖坪之上,最为扰人的动静,就是钟立的叨叨茹茹,和周成的长吁短叹,愧疚锥心。
“其实半个月前,我就劝过他了;天命所归的东西,勉强不来的。夫子给的一月期限,又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着急收徒。开山立派,拜师收徒这种事情,谁都知道急不来的啊。所以既然要定个雷打不动的期限,那必然事出有因的。夫子不能明说,那是天机不可泄露;可咱们自己稍稍有点脑子的,不能不用脑子是吧,那还读什么书啊。”钟立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长者姿态,关切口吻,起码到了应天真人的境界。
“这些有的没的,都没意义了。关键是,咱们是不是合计合计,看有没有个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好歹把人活着弄出来?”
若不是钟立这么一提,其实大家都还没觉得会有这种后果;他一提,反而整个气氛都变得沉闷起来。
然后周成的一声长叹,就显得如同一阵叩击心关的惊雷。“哎……其实也怪我。也许当时稍稍长点记性,随我母亲省亲之前,记得留下那根墨线,说不定他就能用上。能不能牵引出属于自己的那份机缘,且不说;但对于查探秘境劫煞的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还是会有所裨益的。当时也是走的太急,光想着既然自己都不上山了,想必任平生就能少去许多麻烦拖累。机缘劫数,理当来去都随命主嘛。没理由命主不在,还能转嫁到别人身上。若是当初能想到这种万一的境况,也该把墨线留下来,托钟礚澍转交给他。”
语气是愧疚难当的语气,只是话听着别扭;也没人针锋相对。毕竟每个人的大道根脚所在,是不会轻易示人的;即便是同门师兄弟,道法修为系出同源,每个人的天赋根底,都应该彼此之间有所保留。所以自己做不到之事,你能责怪周成?
但所有人也心知肚明,如果没有任平生,周成和钟礚澍,就算有机会登入秘境,最终的结果也是寸步难行。
那么这位工师之子的所作所为,是非公断,就只能见仁见智了。
李曦莲默默在崖边,练那手法生僻的太极剑式;每一道落点成圆的剑气,都能牵扯一份阴阳气机的运转,如雌雄一对游鱼,相对缠绕戏水天地间,和谐畅怀。只是等到那份气机运转精纯,
李曦莲便会一抖剑尖,将其投向顶上云海。一道圆转不息的气机,能在云海中炸出一座方圆数丈的大坑,坑内天云消散,无影无踪;只不过对于整座浩瀚云海而言,这种把戏,跟乡间稚童往一面宽阔池塘里投掷小石子的效果,都要差得很远。池塘尤会泛起一阵水波涟漪,而这座广袤云海,则是连颗像样的水花都欠奉。
但李曦莲双唇紧闭,神色木然;一剑接一剑,既不见气馁,也不见希望。
“这套剑法,加上那套拳法;其实深得武道与练气的双重妙处。如果创立之人能持之以恒,将其中隐含的玄奥易理推衍明晰,再找到那扇隐藏极深的入道之门;未必就不能望气入道。即便找不到,成为纯粹的武道,境界上限,也绝对不低的。”雷振羽就在李曦莲身后,他或许觉得这位武道天赋十分少见的女子,若能多思考前程与境界,就能少受些七情六欲的纷扰。而且那种纷扰的有无,雷振羽一直觉得是蝼蚁与强者之间最根本的区别。
“但最好还是先入道修行,或者以武道正统作为根基。否则这种练法,容易入魔;夯实自身炉鼎,炼化天地灵气,才是道家正统。或者强健武者体魄,蕴养内家真气,才是武夫正道。这套拳剑,隐约有炼化整个自身小天地,融入身外大天地的意象。别说这种道路没人走过,即便走得通,也是魔道。”
女子出剑不止,一言不发。雷振羽便也闭口不言,言尽至此,对方听与不听,不强求;反正世间千万人走的阳关大道,在他雷振羽眼中,都是羊肠小径。
难道平时口水多过茶的申功颉,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坐如钟立如松,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
任平生在那片雷池大湖的岸边,峭立崖畔,望向崖下那座已经腰斩的云根石。只剩半截的云根石,依然云雾如潮,汹涌而出,源源不断地填充整座云海。
一座云根石,其规模并不亚于当初故乡石驼山上那块驼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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