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凉汗颜不已。谁他妈的跟你能做兄弟?就是做了孙子辈的,这座天下的人,都不知该怎么给老子排辈分了。
然而造化弄人,中年文士,恰恰就与这位老祖宗收了同一名关门弟子。
亦真没来由的一脸疲惫,叹气道,“俯瞰万年光阴流水,白驹过隙,要苦守一份规矩;其实很无聊。但又不能不守。”
方凉笑道:“老哥能来看看,就很好了。自家弟子,得自己教,连个关门弟子都镇不住,出了门,我也不好说是人家先生啊。所以从头到尾,我可都没想过要你援手。”
亦真点点头,其实这位故意改了称呼的夫子,说的轻松而已,其中苦楚,老仙人如何会看不出?
另外一方天地,那尊巍峨的书生仙人法相,已经弯腰驼背,蹲在地上,只是一脸痛苦地苦苦支撑,才使自己不至趴下。
左手大袖的裂缝,突然势如破竹,苍茫天宇中那裂帛之声,来得十分刺耳。
巍峨仙人身上那件儒衫,突然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融合某种大道规矩和天地法理的千年文运,纷纷剥离那件儒衫,显化为一幅幅的天幕星河,不断缝补袖里乾坤的最后一重天幕。
对天际劈砍不歇的金色剑光,终究没有一丝溢出那座袖里乾坤。
曾经的遗落秘境中,任平生其实不知自己到底是睡是醒。身处之地,跟与生俱来的那个可怖梦境,何其相似。只不过如今跌落虚空之际,他并没有惊慌失措,手足乱舞;恰恰相反,这一次在以天字头的剑招剑意耗尽之后,任平生反而空前的心神澄澈,一式悲天的剑意,似乎根本不是源出自身剑心,也不囿于此方天地的大道规矩。
一剑递出,摧枯拉朽;生平出剑,从来不曾如此畅快淋漓。
他渐渐感觉到了来自剑光末端的重重压制,有些奇怪。任平生双眸金光熠熠,望向那幅破碎天幕之外的璀璨星河。终于有一个断断续续的心声言语,在心湖中落下片言只字。
“平生……可以了……”
声音陌生,却又显得熟稔无比,由不得他任平生有丝毫起疑。
任平生瞿然一省,望向脚下那座云根宫阙。只见空余闲云袅袅,再无电闪雷鸣。一座雷
池湖泊早已枯竭见底。那重楼玉宇的雷神宫殿,荡然无存,空余怪石嶙峋的陡峭山壁,荒草崖坪。天才
远处山道上,几间茅屋,一个瘸腿的中年汉子背了包袱,往哪持剑悬空的青衫少年望了一眼,眼神冷漠,然后转身下山而去。眼神对接之际,任平生分明感觉得到对方身上那份磅礴剑气,生平未见。
更为扣人心弦的,是对方眼神之中那份不可抹平的敌意,有别于世间任何七情六欲引发的恩怨。
好在那人就只是望了一眼,并未刀兵相见。
更高处的一座山头,有万千英灵厉鬼,灵体纷纷显现夜色中,对着青衫少年张牙舞爪一番,却又似乎被一只虚无的大手,拽入黑暗中,踪影全无。
斧劈刀削的一处高崖下,有体型如山的长毛巨兽,立在一处巨大的岩洞口,暴跳如雷,四处张望,也没蹦跶几下,就开始疯狂跑向山边,然后毫不犹豫,纵身跳下山崖。
一座似曾相识的城池废墟,残墙断垣不见雕琢痕迹,亦无文字笔画遗留,如入梦中幻境,景象一闪而逝。
酒壶山,终于就只剩下一座酒壶山了。云海还在,但那真的就只是一座普通的云海而已。透过云间断隙,望向山下那座道院,隐隐可见星星灯火,想必有无数学子秉烛夜读。景象还是如此熟悉,然而原本风水并不如何出众的狗迹湖边,文运显化的气机流转空前盛大。如此盛大的文运留驻,足以形成一座天下读书种子的摇篮。
青衫少年身形如飞掠去,轻轻落在那片十分熟悉的花树崖边。有几只寻常白鹤漫步花树丛中,也不怕人。
任平生往远处石壁一剑递出,剑气过处,石块飞溅,在崖壁上犁出一条长长栈道,通往云海下方,不知何处。
任平生终于确信这座酒壶山秘境,是彻底废了。
沿着自己一剑开出的栈道缓步下山,穿过云海浓雾,终于在那碎成一堆乱石的旧碑刻处,见到了一袭儒衫的中年文士。
只不过此刻的方凉,形容憔悴,坐在那堆乱石上,还要腰背弯曲,双肘拄膝,才能勉强支撑身躯不倒。
跟方懋长得那么神似,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啊。
任平生连忙左顾右盼一番,确认并无异样,这才收剑归鞘,跑过去搀着方凉的一边臂膀,扶着后者艰难站起:“夫子,道院遇上大敌了?你这一身长生气象,比那西乔山的老宗主,好像都要强上几分啊。到底何方神圣,能把你老人家给伤成这样?”
无力掩藏修为的方凉,神色古怪,闭口不语。
跌回道家七境,果然连这个学生都瞒不过了。
“夫子,还能走不。要不我背你下去?别担心,看样子问题不大;一会就让本未堂送些疗伤的药过来,三几天就能好。”
师生二人互相搀扶下山,方凉是没力气说话;任平生看看天色,显然子时已过。除了爆发一笔横财之外,一无所获的任平生,倒是释然了,没话找话道:“夫子,常安之后,剩余的四分机缘都花落谁家了啊?”
“李曦莲,得了一份吧……”
想着当初自己如此拼命,若是李曦莲那份都没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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