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照磨所
邈梵和周韬随着詹涟台去了都察院,本以为会到司狱司观摩审案,却不料被打发到了照磨所。
所谓照磨,即是照刷磨勘之意。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而每年都察院都要勘察官员政绩,评定优劣,整理成卷宗保存在照磨所里,必要时供呈天子御览。
“大理寺卿和相爷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皇上左右为难,所以把这件差事派给了我。”詹涟台向二人这般解释道,摊手无奈,“烫手的山芋总要有人接着,现在文武百官都盯着都察院,我们总要做些事堵住别人的嘴。”
周韬莫名其妙:“在照磨所能做什么?”
詹涟台笑而不答,招手示意二人跟上,带着他们进入存放卷宗的库房。库房里没有窗户不见天日,鳞次栉比的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表面堆积着厚厚的尘埃。
周韬一脸嫌弃,掩住口鼻扇了扇风:“脏兮兮的……咳咳。”
“这些,”詹涟台随手抽出一卷文书,只见卷轴上贴了纸条,写着人名,“每三年朝廷对百官进行磨勘,于是政绩的考录都写在这些卷宗里面,自开国至本朝,从一品到九品,上至太师阁老,下到县令主簿,无一遗漏。”
邈梵仔细看了一下书架,发现是以年号为顺序的排列,他不禁往前看去,似乎想探寻一些过往历史。
詹涟台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卷宗扔过去:“接着。”
胸口被撞得有点疼,邈梵抬起胳膊捧住了卷宗,抬眼看向詹涟台,只见他说道:“大理寺孔祥不会无缘无故弹劾相爷,我要你们找出他的目的,或者说同谋,甚至是主使。”
周韬讶异:“就凭这些不知龗道说什么的玩意儿?怎么找!”
布满尘埃的晦暗房间,詹涟台依然一尘不染,他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别小看了这份卷宗,说过的话只要不承认,就没人知龗道你是否真的说过,但做过的事永远不可能抹杀,特别是还被记了下来,封存在此地。字里行间,总有蛛丝马迹留下。”
邈梵认同地点了点头,周韬也没有反驳。
詹涟台的目光平淡地掠过邈梵的脸庞,踱步到一列书架旁,一边翻找卷宗一边好似闲话家常:“檀公子年方几何?”
邈梵实话实说:“师父说是永昌二年捡到我的,当时我还不到一岁,尚在襁褓。”
“永昌二年啊……”詹涟台看起来若无其事,好像真的就是随口一问,“我记得孔祥似乎就是永昌年间的进士,不如我们就从那个时候查起罢。”
邈梵和周韬是来做帮手的,詹涟台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但是周韬觉得奇怪,詹涟台吩咐完毕以后并没有走开,而是命人泡了茶来,陪着他们翻阅卷宗。
“先生,”周韬没有耐心,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枯燥,凑到詹涟台身边说话,“您是哪一年的进士呀?”
詹涟台没答话,揭开茶盖儿撇了撇浮沫,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看完了?”
“看得七七八八了,眼睛有点儿发酸……”周韬揉揉眼眶,继续追问,“先生教我多年,我都不知先生是哪一年的进士,您学识这么好,该不会是当年的状元吧!”
邈梵听见周韬这么说,不禁抬头望过去,也有些好奇的样子。
詹涟台迎上他的视线,弯了弯唇角:“其实说起来,我也是永昌元年离开了家乡,来到京师的。”
周韬从未听过詹涟台说以前家里的事,赶紧拉着邈梵一起围住他,兴致勃勃地要听从前的故事。
“先生的家乡在哪里?来京师是做什么?永昌……算起来那个时候您不过十几岁,怎么就背井离乡了?”周韬像个炮仗一样噼里啪啦,问个不停。
詹涟台垂眸,指尖摩挲着茶杯边沿,不疾不徐道:“我的家乡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离京很远,因为一场变故,家中亲人都不在了,于是我带着幼弟离开了那里。”
周韬吃惊:“您还有兄弟?怎么没听说过啊。”
“离家不久,我就与他失散了。”詹涟台顿了顿,抬眼笑道,“其实也不是失散,当时我穷困潦倒,实在别无他法,便把他送给了一户农家收养。”
周韬若有所思:“这也是迫于无奈……那您后来回去找过他吗?”
“找过。”
邈梵默不作声地听着,倏然察觉一道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循着看过去,却见詹涟台别过脸去,对着周韬说:“但没有找到。原来我离开没多久,那个地方就发生了瘟疫,农户一家不幸染病身亡。”
“太遗憾了。”周韬唏嘘不已,很为孑然一身的詹涟台惋惜。
詹涟台轻轻摇了摇头:“生死之事听天由命,也许他跟着我并不会比现过得好。”他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他还活着,大概跟檀公子差不多年纪。”
邈梵听他提到自己,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令弟脱离苦海早登极乐,南无阿弥陀佛。”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觉得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好,嘿嘿。”周韬笑嘻嘻抓抓耳朵,趁着詹涟台愿意说,追着又问,“那您在京师安定下来以后,这么多年怎么没想着成个家呢?”
邈梵一怔,没想到周韬会问这么失礼的问题,皱皱眉头正要开口,不料詹涟台已经回答了:“不合适。”
周韬觉得今天詹涟台格外亲切,嬉皮笑脸地说:“先生您就别谦虚了!别人不知龗道我还不知龗道,整个京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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