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身着团花紫袍,脸罩银色鬼面的无忧洞主高坐殿中御座之上,四周还埋伏着近百黑衣人,各持弓弩指着大殿门前的半截明尊一行。
大殿门口,早已被射空的弩箭钉满,地面上此时也横七竖八躺满了半截明尊座下哑奴死士的尸首。
而厉鬼与丑儿二人,则用身体将半截明尊挡在身后。
因为靠着殿门,尸首还挺立着,丑儿空洞的眼神正死死地盯着御座方向。
无忧洞主双手紧扣着御座扶手,身体前倾,双目凝视着殿门前还挺立着的尸首,眼神显得复杂之极。
猛然间挺立在殿门前的尸首动了动,殿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一惊。
随后便见厉鬼尸首被丢开,露出后方毫发无伤的半截明尊。
殿内众弓弩手见状又是一惊,纷纷扣紧弓弩的弩机,便要再次齐射解决半截明尊。
御座上的无忧洞主见半截明尊还活着,眼神中竟浮现出一丝释然,遂高举右手一摆,高声喝道:“放下弓弩。”
手下闻声,依令垂下手中弓弩。
无忧洞主这次未再以口技掩饰自己的真实嗓音,半截明尊眼睛一眯,冷声说道:“守心,是你?”
听半截明尊叫出自己的名字,无忧洞主遂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面具下,留着八字须儒雅清秀的脸庞。
若此时有朝中官员在,怕是即刻就能认出此人正是政和五年的探花郎,如今东宫太子的家寺令顾元朗。而顾元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便是半截明尊曾经最为器重的弟子,他的表字守心还是半截明尊给取的。
顾元朗冲着半截明尊深施一礼道:“弟子见过老师。”
殿内众弓弩手脸色都是一惊,他们怎能想到他们的尊主与半截明尊竟是师生关系!
半截明尊冷冷地扫了顾元朗一眼,开口问道:“当日你坚持要做家寺令,便是为了今日?”
顾元朗坦然承认道:“若非如此,弟子在老师面前,恐无半点机会。”
当朝将太子的职责定为“视膳问安”,也就是太子要做的、能做的,就只有每日请安。太子都是如此,东宫官员就更是如此了,东宫所设官职几乎都闲职、虚职。
也就东宫家寺令,这种助太子管理府务的职差还算是个实职,但也就在东宫内能管理些仆从,太子一日未登基,东宫家寺令充其量也就只是个官家罢了。
所以当日顾元朗领了东宫家寺令这一官职时,半截明尊可谓是暴怒,并从此冷落了他。
半截明尊又问道:“樊楼背后的人也是你?”
“是也不是。”顾元朗随即拱了拱手,“樊楼是殿下产业。”
“那么密道的消息也是你有意放给本尊的了?”
这次顾元朗没有回答,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哈哈哈哈……”
至此,半截明尊心里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遂放声狂笑起来,只是笑声中并无半点激愤的情绪,反倒是充满了快意的味道。
听到半截明尊的笑声,顾元朗立刻感觉到头脑一阵昏沉,他同为使用mí_hún术的高手,哪会不知这是为何,连忙奋力一咬舌尖,想要用疼痛来破解所中的mí_hún术。
可是这点疼痛丝毫无用,他的头脑很快便在笑声中陷入一片混沌。
待顾元朗清醒过来,半截明尊已然坐到了他之前坐的御座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见此情形,顾元朗并未显露出惊慌,他稍稍环顾了四周,只见他手下的弓弩手,此时已全部倒在了血泊中,都是遭弩箭射杀致死。不用想也知,必是在半截明尊的mí_hún术下自相残杀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对半截行了一礼道:“弟子输了。如今,只求速死,还望老师垂怜。”
“你可知,本尊所创这mí_hún术,如何才能大成?”
半截明尊却并未回应他,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需学得鲁班经下册中的术法。本尊昔日学得鲁班经,选了个‘孤’字,注定一生无后。昔日你选做这家寺令,本尊为何那般生气?是因为本尊以为你甘于平庸、毫无抱负。此等庸碌之辈,如何能继得本尊衣钵?不想,你却是让为师刮目相看了。”
顾元朗闻言一愣,他竟是从半截明尊的话中,听出了转机来!
“此乃本尊在东京所有的布置,今日便交于你了。今日方腊若刺杀那人得手自是最好,你可两面逢源,呼风唤雨。若未能得手,便按你心中所想行事即可。”
也不待顾元朗说什么,半截明尊将一册帛书丢在他身旁,起身便往大殿后方走,“本尊会看着你的作为,你若不能兴盛我纵横一脉,本尊自会来取走你的性命。”
眼见半截明尊去往的方向是地底毒瘴来源之地,顾元朗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提醒,眼看着半截明尊消失于毒瘴之中。
月上中天,一切尘埃落定。
东京城的大街小巷里依旧洋溢着上元佳节欢愉的气息,彼时小小的纷乱并没有影响百姓们游园赏灯的兴致。
并无人知晓,这一夜,这座城经历了怎样的翻天覆地。
只是,有些事终究会被改写,有些人终究已经魂归。
……
……
绍兴八年,冬,临安府。
自年初,官家将行在从应天迁到临安府,短短不到一年,临安府的人口猛增,朝廷也不停在临安大兴土木,如今的临安已隐隐有了几分昔日东京的气象了。
临安城艮山门是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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