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近旁,潢潢圣威,竟然说怕自己家人被暗杀,这无疑是对燕王庇佑子民能力的质疑。
燕王焉能听不出郑源在暗讽谁?可他又不能直接动身为两朝元老的商显。
而一旁的商显,似乎并不在意,稳若泰山,悠悠开口,“陛下,既然郑大人这么说,那就查吧,老身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行得端坐得正。”
座下的那些老族如惊鸟一般匆忙起身下跪,求王上不要听信谗言,字里行间无时无刻不在强调仓阴老族为王室所做的牺牲和贡献。
“王上,若是您听信了郑源这一介小人的话,可就伤了仓阴百族的心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在燕国尚未建立时,我等便跟随着先帝四处征战了,纵使有些族人没有献出生命,那也是将全部身家都拿出来支持先帝的大业了,眼下,我等只是想图个安享晚年,耄耋之年竟还要遭受这等侮辱。”
他们似乎料定了,这位幼年上位,由仓阴老族支持才坐稳皇位的王上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众位叔公莫急,寡人心中没有一日会忘记仓阴老族的牺牲,无一日不在感恩,既然今日诸公受到不明指控,那不妨……就彻底查清,也好还诸位叔公一个清白,也好证实郑源在血口喷人,诸公以为如何?”
堂下的老头们均慌了神,不敢再作声。
一直稳如佛像的商显终于有了些波动,微微侧首看了一眼燕王,却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收回,恭敬道:“但凭王上决断。”
日上正午,这场会见以郑源入狱候审结束,与此同时,燕王又召见了藏英馆的一众入京才子,他现在实在太需要一批敢担当的新人了……
在这个空隙,燕王孤身出殿,走到太子面前,说道:“疆儿,起来吧……”
纵使膝盖十分疼痛,但韩疆不敢露出丝毫不耐的神情,不露痕迹地移到燕王身边,两人在殿前的汉白阶上静立了许久,燕王才悠悠开口,“太子,你知道寡人为何忽然罚你跪在殿外吗?”
一瞬间,韩疆心中设想了无数他说或装傻不说后,他这个好父王的反应,权衡片刻后,他说道:“定是儿臣在查办藏英馆一事上出了错。”
燕王瞥了一眼自己这个乖顺的儿子,心中五味杂陈,一边是嫌弃他对大局对朝政计谋过于迟钝,一边又欣慰他勤于自省,遇事会反省自身,此时,他心中不免想起了自己那两个英年早逝的儿子。
沉默片刻,他只说了一句话,“此事就此你就不用管了,眼下西北商路整顿的正热闹,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孟国商道,那就好好做,最好今年年底时,这商路就彻底通畅安稳,寡人看,此事,你去监办最为稳妥。”
韩疆眼底一震,这是……赶他出京?
沉默了片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是,儿臣遵旨。”
“退下吧……”燕王又出声道:“你虽不是我亲儿,却是实打实的太子,趁此,好好体察民情,对了,你那个太子妃终究是别国之人,终究不能贴心交付,更不能有你的子嗣……”
韩稷虽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太子终究是燕国的储君,燕王终究会为社稷稳固考量,不是所有事都能由私人喜恶决定的。
韩疆的面上露出的些许的喜悦,恭敬退下。
但转身时眼底又瞬间凝成冰霜。
出宫时,宋婼已在马车上等候了,宴离心有余悸地问道:“殿下,明明拿住郑源是好事,为何陛下又罚您?”
然而韩疆并没回答,脱口而出的却是,“姐姐,你额头怎么了?”
宋婼也更在意他为何被罚,便略过了他的担心,问道:“怎么回事?为何你被罚了?这陛下不分青红皂白?”
韩疆吓得急忙示意她低声,“帝王嘛,阴晴不定还不是常事,另外,他让我去西境……”
宋婼心中不平,马车的车轱声在耳边吱呀,“此次你接过这个烂摊子,无论如何都是抓到了罪魁祸首,给了交代的,怎得又是罚你又是逐你出京!”
“况且,眼下这事才刚刚有眉目……”说到一半宋婼似乎揣测到了燕王的意图,但又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测,“那郑源如何处置了?”
韩疆又将太乙宫内的场景说了一遍。
举贤制刚推行就风起云涌,与仓阴贵族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太子自然大力支持举贤,如若燕王因此事赏了太子,那就相当于将太子放在了那些老东西的对立面上,太子势单力薄,此时罚他,又放他去边境,把他从此事摘了出来,以防他成为贵族反扑的众矢之的。
不知道燕王有没有她想的这么好心……
“好了,无碍,我从小受冷落惯了,不就是边疆嘛,只是委屈了姐姐,说到底,姐姐你这额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碍,是刚刚在王后宫里,想来是……我那日家宴轻慢了呼延小姐,而且近日并没有日日进宫请安,殿下不必担心……”说着宋婼的眼睛竟然有了泪光,又强作无恙地将头别了过去。
趁着太子对她还有新鲜劲,坐安稳了他的怜爱,以后此人可就不一定这么百依百顺了。
宋婼低着头,没注意到韩疆阴冷的眼神,抚摸她额头的手指骨节分明,“她不配做我的母亲,也不配你的请安……”
这忽然惊醒宋婼,话说回来,她只知道太子韩疆原名韩幺,出自戌安公妾下,当年由太后力荐,其余,她倒不了解。
正想细问,马车已然到了太子府,太子这些日子忙着藏英馆的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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