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李缙开口,孔伯谦便接着说道:“陛下,臣以为杨弘新之言,简直荒谬。所谓法者,治之端也,朝廷立发,乃是为了以律法为衡量诸事之标尺,约束上下,以保众人安分守己,各司其职。由此,国家方可得长治久安。
此回左骁卫府兵骚乱之事,主要罪责自然是要由吴文宣背负。然杨弘新及其麾下府兵,却也是无法脱罪。陛下断不可不对其加以罪罚,否则,法理尽失,标尺不正,政令不通,不能应事之变,足以乱矣!”
对于孔伯谦这么大的反应,李缙还是有些意外的。虽说自己和武孤菱已经预料到了,这位中书令在得知两人的想法之后,必然会有所反应。毕竟上一回议事之时,孔伯谦便向自己展示了,他那别具一格的思维。
但,李缙并不会同上次一般,立刻就将孔伯谦的想法给驳斥下去,毕竟,这殿中这么多朝臣,还有那么多人没开口呢,自己又怎么能够草草了事,所以,李缙便开口问道:“孔卿之言,诸位可都听见了?”
只是李缙问话之后,殿中众臣,却依旧没人开口奏言。
方才孔伯谦起身出言反对的同时,便有内侍将杨弘新的请罪奏折抄本,递到了殿中诸臣的手上。众臣看过之后这份奏折之后,便有不少人在心中暗叹,这杨弘新使的一番好手段啊。谁能想到杨弘新在擅杀了吴文宣之后,竟能给自己想出这么一条脱罪之法。
杨弘新在奏折上,先是毫无抵赖的承认了自己擅杀吴文宣之事,表明自己甘愿受罚,这般顺从的态度,必然会让得知此事之后,而勃然大怒的陛下火去ci三分。
随后,杨弘新又恰到好处的在奏折中提出了这么一个谏言,言辞中丝毫不提这些府兵身负罪责,只是着重的提醒到了,这些府兵的思乡情绪和用晋州本地军卒,入驻晋州剿匪的好处。
彼时,不论陛下是否同意杨弘新的谏言,都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两千府兵的后续。可只要陛下稍动恻隐之心,必不会重罚这些府兵。这底下人都不加重罚了,更何况是杨弘新本人呢?
良久之后,却只见位坐与众臣左后处的户部尚书崔献,起身奏言道:“陛下,孔大人方才所言,臣也有所认同,治理国家,自应当依法施行。但臣以为,昨日之事皆因吴文宣而起,其罪之大,自是罪无可赦。但说道杨弘新和牵涉在其中的两千府兵,却是不能同处置吴文宣这般。”
说道这里,崔献却是止住了话头,再一次对着李缙拱手行礼之后,才继续说道:“恕臣冒昧无礼。臣请陛下,娘娘和众位臣公们。设想一下朝廷正以何事为难?又为了何事不惜耗费巨额银钱和十数万人力?”
崔献的这番发言,虽不似孔伯谦那边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反对意见,却也清晰明了的阐述了自己的看法。朝廷眼下眼下因和而为难的呢?自然是因为河东的灾情和民变而为难,由此朝廷不惜耗费如此巨量的财力和人力。也就是寄希望于短时间内解决河东道治下州县所浮生出的民怨么。
甚至于可以再换一种说法,来阐明崔献的看法,那就是如果朝廷不能迅速镇压民变,恢复河东地区的局势,则河东道将一直作为国家的心腹大患而存在。所以,崔献给出了自己的看法: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
即治理国家有不变的法则,但最根本的是让人民获利。故而,在眼下这种情况下,任何有利于迅速平复河东道灾情和民怨的对策,那都是值得认真讨论的,而不应立刻加以肯定或否定。
崔献说完之后,李缙便也开口说道:“崔卿之言,却也不失道理。”
崔献的看法,却不能为孔伯谦所接受。按崔献所言,只要这两千府兵能如杨弘新奏折中谏言的那般,回归正途,跟随大军返归晋州用心剿匪,光复地方,将功折罪之下,便可既往不咎?!
不过,孔伯谦此刻也是心有苦涩,方才崔献发言的时候,自己也阅读了一下杨弘新的请罪奏折,知晓了杨弘新的深意。陛下呢,今日于紫宸殿中召集众臣商议杨弘新的谏言,便证明陛下对于杨弘新的谏言还是有所意动的,不然也就不会只召见了宜春侯黄敬,而撇开刑部、御史台、大理寺这三司衙门了。
如此情形之下,自己执意劝谏,却是特立独行,甚至于是在对抗陛下的意志。但,维护法理亦是利民之本,他还是要争取一番。
想到这里,孔伯谦便再一次站起来,开口反驳道:“陛下,府兵们轮值上番,期满归乡,此乃朝廷定制。百年至今,从未改变!岂可因一地之变,就行放宽,往后再遇到诸类事由,朝廷又该如何决议?
律法政令皆以秩序为重,此因国家意志需以秩序条文,传达下行。纵使事出有因,朝廷仍需加以惩戒,以儆效尤,维护法理!”
孔伯谦的反应,还是让殿中诸臣感到意外的,孔伯谦第一次出言反对,众臣倒是能理解,以来孔伯谦也是出于维护律法公正的缘由,二来嘛,孔伯谦心急之下,还没有看过杨弘新的请罪奏折。
可眼下,在听完崔献发言和杨弘新的奏折之后,孔伯谦竟然还敢顶着陛下的话头,仍旧不为所动的坚持,惩戒杨弘新和那两千府兵,这可就十分需要勇气了。而且,孔伯谦这第二次发言,也让底下的众臣不好表态了,是啊,府兵轮番上值,期满归乡,已经施行了百年未变。眼下朝廷真就要为了区区一州之变动,就改变百年以来的定制么,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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