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南宿后,最开始的那百年间里,她还算得上空闲。而那时南宿年纪也小,初来乍到这天界,便格外得依赖着她,常常是她走到哪里,南宿便跟着到哪里。
再后来,魔界蠢蠢欲动屡屡过界,妖界鬼界的两位帝王常暗中往来密谋,天帝登位时日尚浅,许多事务便都交由她处理。
她每日为这些事四下奔走忙得焦头烂额,每月还得耗费一堆灵力替狸之压下体内的毒,便更加没有时间去教诲南宿,与南宿发展感情。
更多时候,反而是身为南宿师爹的东衍,在替她教导南宿。
所以后来南宿才慢慢和东衍亲近了起来。
再后来,南宿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便就被她扔去了觅灵山,替她打理那凡界第一大修仙门派,师徒二人见面的时间便更加少了起来。
而至于师徒情谊,坦白而言,她是没有多少的。
但好在最开始的那百年时间里,她在南宿心中打定的基础极其牢靠。才使得南宿这么多年仍感念着她,虽然明面上更为亲近东衍,可是她能够觉察得到,南宿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那些小情绪。
她知道,在南宿心中,她并不单单只是他的师父那样简单。这么多年以来,南宿始终都将她放在心中的第一位,若非她此番诈死三千多年,令南宿心生了些许隔阂,现在他也不会这样三番五次的试探她。
南宿一直都对她当初瞒着所有人,以死来全整件计谋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在现在时不时的耍一下小性子。
他只不过是,害怕她再瞒着他罢了。
他只不过是,气恼她这么多年的固执罢了。
就像刚刚,南宿那样对她,也不过只是想探探她,探探她到底是怎样子想的。所以在最开始,看到她对东衍的事那样淡然时,才会那样生气。
所以才会在现在,发现其实她还是牵挂着东衍时,瞬间就消了所有脾气。
他不过是想测测,测测看她心底对他们这些人是否还心存感情,测测看她是否还在乎他们。
可是,她明知道南宿是在试探,却还是只能撒谎,给南宿一个错误的答案。
其实,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师父。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师父。
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狠心最狠心的神。
再站起身来时,南萤只觉得双腿麻得机会站不稳,头一阵一阵地发晕。
她扶着桌子,强忍着那些难受闭上了眼,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安排没有布置。
她还没有看着虚浊和天帝死掉,所以她还不能倒下。
南萤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确定自己面色无碍后方才朝着屋外走去。
此时将近黄昏,往西的落日无限好,灿灿的金芒将觅灵山上的皑皑白雪映得闪闪发光。
南萤一步一步地走在那雪地上,缓慢而又坚定。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落在地上的阴影覆去了所有金光。
她不知道,在她身后房间的门口,南宿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背影的双眼里盛满了悲伤。
她也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见南宿的面色,在她走出的一步后,便就白上了一分,最后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更加没有听到,在她身影彻底消失在南宿视野之中时,南宿所低喃出声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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