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的车队入城时,引来了无数百姓围观,为防生变,凌寒命玄甲卫沿街护卫,总算没闹出事来。
虽然是阶下囚,但为了大局,西楚还是给了赵昊贵宾的待遇,让他入住了西京最大、也是修建得最华丽的一处驿馆,当然,守卫肯定也是最森严的,不但玄甲卫将驿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就加凤仪台也在暗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驿馆里别说是人,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
赵昊在驿馆里住下来,安之若素,他在和西楚皇比耐性。以前,他的耐性不佳,因为他是秦皇,这天下没有什么值得他忍耐,但现在,秦国没有了,秦皇也就成了笑话,他已一无所有,就只剩下耐性了。
就这样,他被晾在驿馆里,又晾了三个月,直到传出西楚皇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临终前传位于燕王的消息。
赵昊错愕,然后暴怒的砸毁了半间屋子。
西楚皇,你好,你果然狠!
当日,赵昊就要求见新皇。
但燕王……不,新皇根本就顾不上他,新旧交替,朝中的事一大堆,秦地还乱着,楚地也没有彻底安定下来,越地没了茂阳公主盯着,越国夫人也有些不安分,频频联络手握大军的谢谨言,暗地里不知在煽动些什么,新皇不得不防着,再加上先皇还留给他一个大难题……皇帝装死这种事,要怎么才能掩盖得天衣无缝不出一丝差错啊,真当朝中大臣都是睁眼儿瞎吗?亲哥啊,小弟年纪还少,别什么事儿都往小弟身上推,小弟真心扛不了这么多!
总之,等新皇苦哈哈渡过这段起早摸黑生不如死的忙乱日子之后,才终于想起还有个赵昊已经把偌大一座驿馆给砸得七七八八了。
能索赔吗?
穷苦的在田头刨了十三年食的新皇,是个节俭爱惜的性子,可一想到秦皇如今也就是个光杆儿,已经一无所有了,新皇就只能叹息着熄灭索赔的心思,反正是赔不起,就不如让他榨干秦皇身上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吧。
于是,过不几日,在和赵昊密谈过后,顺侯的封号就落到了赵昊的脑门儿上。赵昊则以原秦皇的名义,写了一封对新皇歌功颂德的告天下书,表明他愿意归顺西楚,哦不,如今已经是大正王朝了。
当然,新皇也答应了赵昊的条件,让他见沈碧空,虽然新皇完全不知道西楚有这么个人,但凌寒“临终”前有过交待,所以新皇完全照办,至于要到哪里去找个沈碧空出来,新皇就完全不管了,反正,此事早有安排。
是夜,一辆马车悄然停在驿馆外,巡逻的玄甲卫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径自从马车边走了过去。
“我故意晾了他这么久,没想到……”
凌寒推开马车的门,望着夜色里的驿馆大门,低声叹息。
没想到,临到此时,赵昊心心念念的,不是他的皇图霸业,而是沈碧空。新皇年少稚嫩,赵昊却是个成熟的帝王,借着西楚眼下还有用得上赵昊的地方,他与新皇谈条件,完全能索取更大的好处以图东山再起,可赵昊偏偏却想见沈碧空。
真是可笑,可叹!
顾凤寻从车中缓步而出,淡然道:“若是比耐性,你却是要输的,当初他为了能杀我,忍了至少有十年。”
很多事,当时一叶障目,如今回想起来,也只有惆怅。
驿馆大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打开,凌寒双手负在身后,定定看了片刻,转身向顾凤寻伸出手,笑道:“我从未在你眼中看到过恨意。”
顾凤寻扶着他手,与他一起迈过门槛,低头看脚下时,方轻笑道:“恨他做什么呢?付出是我自己情愿,但不代表他可以得到我的好处,却吝啬于回馈。我不恨他,只想拿回我曾经给过他的,每一点,每一滴,他都休想再拥有。”
有本事,从一开始就别要,得到了再想甩开,真当沈碧空是吃素的?他不恨赵昊,却可怜这个人。因为赵昊永远都弄不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该隐忍的时候,他没忍得下去,在该出手的时候,他却反而看不透了。
无论是做为赵昊这个人,还是秦皇这个帝王,都是失败的。
凌寒弯起了眼眸,低声笑问道:“可都拿回来了?”
顾凤寻摇了摇头,道:“他……还欠我一条命!”
沈碧空的命。
凌寒轻轻抽了一口气,所以,他们今日过来,不是来了断前尘,而是来索命的。
是夜,赵昊暴毙于驿馆,经查,他是吐血而亡,有人说,新皇命他为先皇世代守陵,又给了个顺侯这样屈辱性的封号,活活气死了他。但也有人在他的屋里发现了两只酒杯,杯中酒液里残存着鸩毒。
事情的真相永远掩埋在了夜色里,有人来过,有人离开,来时带酒一壶,去时索命一条,从此海阔天空,山水万年。
只有夜风记录下了一段对话。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他说的?”
“杯酒了前尘,沈碧空已死,顾凤寻与赵昊,素未谋面,也无神交,陌路之人,有何话可说。”
“真可怜……”
“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嗯?”
“这颗心……是罗峰的吧。我早该想到的,他的身体经脉被药力打通,这世上若有第二颗百脉贯通的心,便只有他了。”
“啊……这这……他……”
“他葬在何处?”
“……天绝谷!”
“我想去祭拜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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