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应寒盼了半天,自己的房门终于给推了开,姬远满面桃花地进了屋子,坐在了少年床榻边,皱了皱眉,问道:“咦!怎的,今晚,秋雨那丫头没来?咋不来给你暖暖床?侄子啊,这冬夜里长得很,这都入深冬了,可也别冻坏了!”
姬应寒眨了眨眼,说道:“我怕她又哭了,就给打发走了。”
姬远闻言,满脸错愕,继续问道:“咋回事啊?这小丫鬟还哭上了?”
少年有些脸红,轻声说道:“白天里也不知怎的,见到我就给哭上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好!”
听了这话,姬远看着自己侄儿那张委屈的小脸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一旁的姬应寒先是百思不解,随后竟是有了微微愠色,开口说道:“叔,别笑了,赶紧给侄子我讲故事!我还要听那个江虚怀的故事!”
姬远终是不再笑了,却是面露不悦,也是,少年说的这个故事,姬远已经讲了不下十遍了,第一次还好,可是接下来几次,姬远讲得时候都隐约有些怒意,一次比一次要明显。
江湖用刀第一人,更是江湖百年来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最远,爬得最高的人,也怪姬应寒白听不厌,最令人咋舌的却是此人并非男子,而是一介女流之辈,长得美若天仙,迷倒万千江湖儿郎不说,还半只脚踏进了天武境,有举世无敌我独尊的孤傲。
武分五境,分别为下、上、真、地、天,层层递进,步步高升。
初学武,并不就是涉足下武境,没有自身的先天造化、后天的勤学苦练与机缘巧合,可能就半辈子也只能被排挤在武道之外,沦为凡夫俗子。
而江湖中的上、真两境武夫也是少之又少,只有正真进入地武境之人才配上高手二字,只不过这天下也才寥寥几人而已,约莫是两只手也数得过来,更是被士族权贵奉为圭臬,刻意拉拢收买,好为己所用,只不过江湖人终究是江湖人,这些武道巅峰的高手中少有愿意插手庙堂权谋之人。
至于最后一境,竟是千百年来无一人,唯有女刀江虚怀,只不过也甚是令人惋惜,女子屹立巅峰后不久,就销声匿迹,约莫是隐退江湖或者忘却凡尘、羽化登仙,二十年来,无人知晓从中实情。
记得那一刀,斩去天下不平事,斩去江湖剑独尊,更斩去千古女卑弱!
一笑一悲,白衣纵马千骨唱;一人一刀,谁说女子不如男!种种事迹,这二十年来都在江湖上百传不绝!
那时,也不知有多少江湖剑士弃剑反握刀,也不知有多少女子马踏江湖走天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莫过于此!
姬应寒看着自己叔叔一脸愁眉不展的古怪样子,很是好奇,就问:“叔,为何每每提到这个人,你都是这般苦恼,还有略微地怒气,就连说话的口气也变了。以前我问你缘由,你都板着脸不回答,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说清楚。不然,侄子我这觉就没法睡了!”
姬远有些失神,想起了那个五年前失踪了的大哥大嫂,人呐,一去不回算什么道理,他默默转头,湿了眼眶,不敢让年幼的侄儿看见自己老泪纵横的模样,扯了扯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真要听?叔叔我怕你听了更睡不好觉了!”
床榻上的少年没有多想,只是嗯了一声,好似等待着自己叔叔开始讲一个新的故事!
男人望着桌上的油灯,一时间恍了眼,缓缓开头道:“叔叔我一直都怀疑,怀疑她和你父母的死有关,你信吗?”
有些事情,不被提及,就自以为能够忘却,可一旦被揭开了伤疤,就是无比痛楚。姬应寒也偶有在夜里才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偷偷在被窝里抽泣,梦到自己母亲给少年烧最爱吃的红烧鲤鱼,虽是简简单单的一碗红烧鲤鱼,那时的他便能吃下整整三大碗米饭,也梦到自己骑在父亲背上放风筝,风筝虽小,天却很高。
可如今的少年,对这些想都不敢想,他怕自己一想起来就忍不住又哭了,怕自己的奶奶和叔叔瞧见了也会伤心,自己一直都想假装,假装自己能够忘记,假装自己成熟懂事,就像严廷阳一样,父母殉情、叔叔病逝,也能整天高高兴兴地玩闹。
但少年何尝不知,他也是装的,还装得如此真切。
少年怕在街上见到别家的孩子和他们的爹开心地玩闹,也不希望出门碰见哪家孩子正在被他们的母亲整理衣角、梳理头发,疼爱得不行。每每遇见这些,他都会躲得远远的,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哭,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很不理解为何别人家的孩子能有父母疼爱,也不理解为何宋平能下恨手把宋玉慈打得这么惨,还迎着笑脸来赔礼道歉。
而自己,连爹娘的人,都已瞧不见了。他宁愿被自己爹爹骂上几句,被自己娘亲拿着竹鞭追着打,也不愿这世间再无他们的音讯踪迹!
姬应寒哗哗泪水如洪水决堤般从眼眶涌出,强压着自己的抽泣声,可也是于事无补。
一旁的姬远闻见自己侄子的轻微哽咽声,顾不得先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就转头望向少年。
姬应寒却是立即缩下了上半身,将整个身子都埋进了被子中,就连脑袋也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敢放声哭起来。
一
喜欢华夏剑心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