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我已经不是人,还不怕我?难道不怕被鬼上身?”谛拉做出一个狰狞的表情。
李云彤原是有些怕的,看到她这个表情反倒松了一口气,她甚至笑着将谛拉的脸抚正,“美人如果做怪表情,可就不漂亮了。”
虽然谛拉只是鬼魂,是虚影,却因为她这一抚,恢复了正常脸。
除了感觉到指尖有些凉气外,李云彤什么也没碰到。
虽然不能碰触,但谛拉身上的香气却缭绕在李云彤的鼻端,那是一种清新中带有甜美,馥郁里夹着凛冽的花香,跟谛拉很相配。
缩回手后,李云彤暗暗可惜,香香的美人儿却半点温度也没有,变成鬼的美人没有热气,让人只能远观不敢亲近。
她的心里头,也生出几分好奇:谛拉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会这样魂魄被困十年,至今逗留人世?
虽然听松赞干布说过一些,但他毕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始末。
想到自个听来的圣女谛拉无忧无虑生活在多弥圣山上的那些故事,李云彤心里有些难受,她仿佛从谛拉的身上看见了自个的影子,她垂眼问道:“多弥国城破之际,圣女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遇难,又是怎么被魔苯的人拘魂到吐蕃的?”
听她问起这件事,谛拉的脸色变了变,咬牙切齿地说:“我若是知道,又怎么会十年里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我当初,就是太傻,信了那位魔苯大法师的话,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复兴多弥。你可别学我那么傻,你一个异族女子,到了这儿,谁会对你真心?”
“他曾经对我说,就算神魂俱灭,他也会帮助我实现心愿,他曾经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会陪着我,我相信了他。”谛拉声声带泪,如同啼血的杜鹃鸟,“所以我安心的在那个屋里等他,从朝到暮,从夜至晨,我等了整整十年,没有等到多弥复国的消息,等来的却是自个早已非这人世中人,我恨,我好恨,我恨不能将他抽筋剥骨,以消我心头怒火。”
“男人全是骗子!骗子……啊——”谛拉如同怨妇一般,大吼大叫,然而即使这般疯狂,她仍是惊人的美丽,就连她眼中的怒火,身形的颠狂,也丝毫不能减损那份美貌。
可是她如果这般疯下去,也许终究会因为怨恨变得丑陋,因为失去理智成为恶鬼,留在人世成为不断找替死鬼,弑杀狂暴的怪物。
吼着吼着,谛拉开始低泣,她的哭声哽咽难鸣,却椎心泣血,每一滴泪都像是刀剑砍在心间,让铁佛伤心,石人落泪。
再这么哭下去,谛拉即使不疯,也会因为伤心过度无法聚集神魂,成为飘散。
看着痛苦不堪的谛拉,李云彤轻轻出声,念起了心经,她要帮谛拉从泥潭中挣脱出来。
当她第三遍念到“……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时,谛拉终于安静下来。
怔怔片刻之后,她看着李云彤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那位吐蕃的赞普,是你可托付的良人?”
想到自个对松赞干布生出的信任感,李云彤沉默片刻,“良人谈不上,我和他是同伴,亦有患难之情,盟友之间,应该互相信任,彼此相依相托。”
谛拉冷笑出声,“我做鬼魂这么多年,眼看王国覆灭,君主更换,能够登上高位的人,哪里会有什么真心?一切不过是利益的权衡,你若不信,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可你看破了这一切,不仍然有执念不肯走吗?就算事事看破,又有何意义呢?还不如一响贪欢,珍惜眼前欢笑。”李云彤淡淡笑道。
“没错,我就是有执念。”谛拉两眼圆瞪,“他当日说一定会帮我,为何会欺骗我?我要见到他,问个究竟?你得帮我,你要不帮我,我就夜夜坐在你的床头,吓得你睡不着觉。”
看着谛拉耍无赖的样子,李云彤觉得好笑,“你是鬼魂,哪里去不得?为何不直接去问他,倒来找我帮你?”
谛拉眼中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见到我,超度之后,这宫里头的其他人都看不见我,和你一道去那屋子里的女子也看不见我,所以我只能来找你,你要不肯帮我,我恐怕生生世世都要滞留人间,成为你所说的孤魂野鬼了!”
李云彤本想说你的事与我何干,看到谛拉那张美丽的面孔上凄楚的表情,又不忍心,想到谛拉生前,不过是同自己一般的年纪,她的心软下来,“我能帮你什么?”
“你真好,难怪人家说大唐的文成公主端庄贤淑、大气仁德、貌美人善……”谛拉说了一大堆夸奖的话,亲昵地坐到床边,去靠李云彤的胳膊,宛若好姐妹要同她秉烛夜话。
李云彤当然碰不到她的实体,只感觉到一股子凉气朝自己靠拢,不由将被子裹得更紧。
谛拉立刻悬泪欲滴,“你嫌弃我不是人?”
李云彤啼笑皆非,“人鬼殊途,就算你对我再有好感,也无法亲近啊!况且你离我太近,我觉得冷,裹被子是正常反应吧。”
谛拉离她远了些,神情怏怏地说:“没想到我死了要找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来完成心愿。想我从前在多弥,所说的话堪比君王,如今却落得飘零他乡,死了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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