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松赞干布伸手撩开幔帐,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吩咐道:“点灯!”
“是,赞普。”幔帐外立刻有人回应,原本安安静静的寝殿响起了曼妙的女声,就好像一夜未睡,只等着松赞干布的传唤。
随着一只手将帐幔用金环系住,一张秀美无双的面庞出现在松赞干布面前,她的眼神充满了崇拜,连那睁大的眼睛里都藏着深深的希翼,像是面对松赞干布是她人生最大的幸运。
她露出最轻快的笑容,用最温婉的声音问道:“赞普醒了?奴婢刚沏了蜜水,温温的正好,赞普喝一口罢?”
松赞干布皱眉摇了摇头,“本王不爱那甜腻腻的蜜水,就照往日给我一盏淡茶。”
“是。”丹珠柔柔地应声退了下去,转身后笑容收了起来。她手头的那东西,只有混在甜食里头才尝不出来,赞普不好甜,不吃甜食连一口蜜水也不喝,只能另想法子了。
可惜,自个来了几日,赞普都对她视而不见,仿佛她和别的使女没什么区别,对他而言,并不比桌椅板凳更吸引人。
松赞干布当然不知道丹珠脑子里想些什么,等她端了茶来,两三口饮完,依在靠枕上想着昨夜看的那些奏折。
做了十几年的赞普,令吐蕃走上强盛之路,他无疑是合格、优秀的君王,可即使如此,旧王庭留下的那些盘根错节的宗族,有着无数忠心教徒的苯教,并没有对他完全臣服。
大法师闭关,依然耳目遍布,宫里头那些苯教的信徒,就是他来往探听的耳目,从贡山逃出至今未曾抓获,他就知道如今处境已经糟糕到了何种地步——
当然,贡松贡赞都能知道贡山到了弃真伦的府上,松赞干布岂能不晓,但现在如果进府去抓人,打草惊蛇跑了贡山不说,还有可能引得弃真伦自辩,令朝臣们认为他容不下弟弟。
在松赞干布看来,他母萨的态度最是令人玩味,既不像从前那般对弃真伦纵容,却仍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反常态地采取了模棱两可的态度,关于贡山之事更是讳莫如深,每日照常召内命妇们请安,五日一游,十日一宴,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而她宴请之时,必有弃真伦的身影,母子之间如同往日一般契合,倒是对松赞干布,也不像从前那般咄咄逼人,母子、兄弟之间也融合了不少,至少,表面看上去是其乐融融。
哪怕为了王室的体面和尊严,松赞干布也得扮演母慈子孝,兄弟和睦的局面。
但松赞干布明白,他的母萨这段时间表现的再明理睿智,再看重他这个大儿子,也越不过弃真伦那个宠爱入骨的幼子,如果不是怕兄弟相争无法两全,不想他们任何一个死于争权,她只怕都不会如此妥协。
能够有这般谈笑晏晏的情形,蔡邦萨只怕是最想维持如今局面的一个。
幸好,弃真伦至今无子。
要不然,就贡松贡赞那个病弱的身子,还真未必能够争过他的堂兄弟们。
想到李云彤带来的太医说,自个那唯一的儿子是因为他们当时年纪太轻,肾精未固时所生导致先天不足时,松赞干布不由想,最好让文成晚两年再要孩子,这样或许能够给他生一个健康强壮的嫡子。
这半年多在文成的推展下,吐蕃女子由室外产子改到了室内,出生就夭折的孩子少了许多,产妇们也不像从前那般生个孩子几乎就会要命,想来随着吐蕃的婴儿增多,会有更强大的未来。
松赞干布一直都很明白,他和大法师先前的政教同治,不过是权宜之计,十三岁初登赞普之位时,他需要苯教宣扬他的出生多么不凡,宣扬他是天命神授的赞普,而苯教也想借着控制幼主,坐稳吐蕃国教的位置,并以吐蕃为中心,向周边弘扬苯法,成为凌驾君王之上的教皇。
细究之下,不过是这些年他翅膀渐硬,大法师有些控制不住,所以才会频频出损招对付他,底下用那么多的肮脏冷硬手段,其实都是为了政治博弈,而这样的厮杀,从来都是潜流无声,暗礁密布。
权力的争斗,是最讲实力也是最无情冷酷的争斗。
松赞干布想了想他手中的牌,还好,目前优势还在他这一边,新兴贵族为了自个的权益,都会继续站在他的一边,周边而言,近,他有泥泊罗的支持,远,他有大唐这个靠山,所以,他如今要考虑的,不是如何被动应战,而是伺机而动,一举将他的敌人拿下,并且不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赞普,这样东西或许您能用的着。”待松赞干布起身,丹珠将一个羊皮卷捧到他的面前。
松赞干布伸手接过,并未展开,低头看着丹珠道:“你可想好了,本王就算得了这样东西,也不会允诺你什么。你若是想以此跟本王谈条件,那是打错了算盘。”
丹珠垂首,露出她那淡黄色,细腻如鹅脂一般的脖颈,柔声答道:“奴婢怎敢跟赞普谈条件,这东西,是奴婢见赞普神武,自愿呈献于您的。”
松赞干布这才将手里的东西展开。
羊皮卷上用羊同文字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不时以朱砂勾画,指出那些人名的相互关联。
也正是为了这个羊皮卷,松赞干布才答应敦珠留这个名叫丹珠的女子近身侍候自个。
据说这个丹珠是羊同一个世家的嫡长女,原本家里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除了金银土地铺面,众多的仆妇、奴隶外,还有八十户部属,五十名健仆,用以保护她和她子
喜欢文成公主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