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扁了扁嘴,又回头,乖乖的往前走。
瓷娃娃般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纠结,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拉了拉自己妈妈的手,忍不住扬了扬语调,“没事,我跟爸爸说,爸爸不会怪我的。”
人不大,鬼主意不少,知道家里还有个人向着自己,怎么也不会怕妈妈生气。
季子期被她气的哭笑不得,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害怕她摔倒,忙上前两步,牵住了她的手。
天渐渐的黑下来,温度也渐渐的凉下来,好在已经到家,倒也冻不到谁。
一路往前走着,季子期偶尔抬头,看看糖糖的侧脸,心里总会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柔软感。
或许是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对她来说打击太重了的缘故,在那七年里,她连做梦都从未敢想过,能有今日这一刻。
那时候,她就一心想着报仇,想着让沈眉和钟凌锐付出该有的代价,至于其他的,从未奢想过。
在感情上,想的最深的地步就是,当她一切目标都实现了之后,或许,有可能会跟方天铭在一起。
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最后跟她在一起的人,会是他。
季子期忽然有些感慨,原来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心灰意冷都无可救药,医治感情世界中的绝望,唯一的药方,只有爱。
家破人亡之后,她对这个世界有了本能的恐慌,什么都不敢再索取,越来越对失去无动于衷,却对得到什么感到惶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她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都没有敢接受方天铭,因为她害怕,害怕他会跟钟凌锐一样,让她在得到之后,便要面临着失去。
他的沉默,她的恐慌,让他们两个人,最终是错过。
万幸的是,在此之后,她并没有心死如灰,她还保留了最后一点勇气,给了最后这个男人。
想着想着,她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糖糖走在前面,感觉到后面的人不走了,回头看了看,小小的眉头皱起来,不明所以,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妈妈?”
季子期没反应。
糖糖有些心慌了,以为她真的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又不情不愿的服软,小声却又语气坚定的说:“妈妈,你不要生气了,大不了我以后听你的话,不跟小朋友打架就好了。”
季子期并没生气,只是因为沉浸在一些回忆里而有些失神而已,所以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没想到小丫头误会了。
听着她说出这句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笑了起来。
糖糖站在她面前,季子期认真的打量着她。
延续了她的眉眼五官,延续了“钟”这个姓氏,延续了他与她的一切,是否还延续了他们之间在绝境中逢生的爱?
钟糖。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好像一根利刃砍不断的绳索,一头系着他,一头系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与生俱来的血缘将他们两个人牢牢的捆绑在一起,无可分割,彼此相溶,犹如一体。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女儿的手,觉得整颗心都软下来。
血脉传承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一种关系,因为是她和他的孩子,所以不管他们两人的好与坏,她都有延续。
季子期牵着糖糖的手走进去,进到客厅的时候,正巧楼上有人走下来。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在外面工作时穿着黑色西装的冷漠与沉寂,看上去整个人倒也多了几分柔和。
糖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大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就挣脱开季子期的手,朝着他跑了过去。
她从后面跟上去,钟守衡蹲下|身来抱起孩子,走到沙发一旁坐下。
三十六七岁的人了,又是从那种环境里出来的,也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历多了,现在唯一能值得钟守衡坐不住的事情就是她和孩子。
只是,回来好几分钟,他都没有开口问,最终还是季子期忍不住先开了口,似笑非笑的问他:“你就不问问你女儿有没有受委屈?”
糖糖正抱着一本漫画看,看的饶有趣味,钟守衡侧首看了看她,摸了摸她的小脸,淡淡的说,“我的孩子,哪有让别人给委屈受的份儿。”
“……”
果然是家教。
父教女学。
季子期本身就觉得他教育孩子的方式太偏颇,总觉得这样会宠坏孩子,让她长大了容易心高气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为这事,她不止一次的说过他,让他以后收敛点,不要太惯孩子。
可人家,全然把她的话给当成耳边风,这不,眼下这句话,就是句很好的例子。
看着她被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钟守衡笑了下,又说了两句好话,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糖糖抬头看了一眼,忽然小大人似的说了一句:“妈妈,我保证以后听话,不惹你生气啦。”
话音落下,还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冲着他做了个鬼脸,一副她很听话的样子。
季子期简直败在这俩人手里,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也是浪费口舌,索性不说了,气馁的闭了嘴。
在钟守衡的教育下长出来的孩子……嗯,等着糖糖大了,看吧。
坐了没一会儿,季子期的行动电话就响了起来。
还是公司里的事情,其实前段时间接下了一笔生意,就应该在这几天谈的,可是前几天钟守衡去了风云堂,弄的她心神不宁,工作时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索性直接请了假,在家里待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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