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自己从来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暗地里,曾传理没少在管带那里帮着李老二说些个好话,自然,李老二也就渐渐得到了好处,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夫役头。李老二应该干得活少了,但他依旧埋头如昔。李老二的工钱多了,曾传理的手头也就开始更感到活分了。
连续几天不间歇的大战,城上的军兵们苦,夫役营的夫役们同样苦不堪言,城上军马所需的一切物资、食品,都需要他们不停地上送。
“老二,歇歇,歇歇,别他妈的那么傻干。”疲乏的眼皮就差用一根棍子来支撑才不至于合到一起,正瞅个冷子要回房先不管不顾地睡上它几个时辰才解气的曾传理,在门口又碰上了忙得满头大汗的李老二。望着李老二那本来就黑瘦,如今更像是几乎要脱了像的脸,他一把扯过李老二肩上的担子,甩到一边儿,连连哀叹着,“你这个人啊……就他妈的傻干个没完,人要是累死了,就是有再多的奖赏,那他妈的还有什么用?”
“大人……大人……城上的军爷们着急啊……”被曾传理使劲朝院子里拽的李老二,一边踉跄,一边回头,似乎还是舍不得地上的那副担子,连声叫着,“大人,草民感激大人,可草民的命就是贱,累不死的,只要能帮着城上的军爷们做点事,即使累死了也……”
“废话,离开了你李老二,这城还就守不成了?”曾传理恼了,“跟我进去,歇会再说,城破不破的与你何干。”
“老二哥,听曾大人的吩咐,赶紧进去歇会吧,这副担子我来挑。”门口,一个夫役捡起来李老二的担子。
“哎呀……真是的……大人……”李老二终于不再回头,半推半就地随着曾传理进了屋。
进到屋里,曾传理哎唷一声,就一头扎到了床铺上。他费劲地抬起胳膊,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壶,“哎唷……累死我了。老二,劳烦你帮我倒杯茶来,你……你也自己倒上喝……”
李老二把一杯凉茶端到了曾传理的面前,“大人,您可要保养好身体,草民以后还指望着大人过好日子哩。”
“好日子?”曾传理强撑起上身,仰头把满满一杯茶一干而尽,随后又重重地摔落回去,哀叹一声,“哪里还会有好日子哦……这被围得铁桶似的烂城……咳咳……指不定就啥时候……咳咳……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去……会去阎王老子那里去找好日子过了。”说到这里,曾传理扭脸看了看李老二,又是一声长长的哀叹。
“老二啊,现在……现在我可是真羡慕你啊……至少……至少城破之日,你还能……还能继续活下去……”
李老二又端来一杯茶水,递给曾传理,忽然,他发现了曾传理袖口露出来的半张遍布城内的“劝降书”。“大人,再喝点水,然后休息休息,其实……其实大人也可以找条活路的。”
“没了……没了……”曾传理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悲哀。其实,他之所以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那可不是为了公事,而是几乎跑遍了整个县城,在为自己寻找一条万一之时的腿身步,可惜,没找到,“哪里还有活路哟……等吧……等着吧……”
“大人,草民大字不识一个,更没有什么主意。不过,草民听着城里不少人在偷偷地议论什么,好像是只要‘临阵倒哥’,就可以免去一死。大人,他们说的这个‘临阵倒哥’是啥意思?要是把自己的哥哥弄到了就可以免死,那……那老二宁愿大上一回,就充当一回大人的哥哥,大人把草民整死不就完了?反正草民孤身一个,死活都是那么一回事。”
李老二一番真诚的善意,叫孤苦伶仃的曾传理难得的眼角发潮,“老二啊……本官……本官真是没白结识下你这个莫逆的好朋友啊……”
曾传理把空茶杯交还给李老二,在李老二的帮扶下,从床铺上坐了起来。他看着憨头憨脑的李老二,先是摇摇头,接着,他取出袖子里的那封“劝降书”,又无奈地笑了,“老二啊,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了。可人家说的那个是临阵倒戈,意思是掉转枪口,可不是把自己的哥哥打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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