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掌事念完,将懿旨交到我手中,示意我可以起身,然后笑盈盈地说:“杜侍读,侍读用的物件儿都备齐了。”
她指了指身后的几个小内侍,继续道:“请杜侍读沐浴更衣,明日一早,自会有人来接你入启凰阁,觐见公主殿下。”
我轻施一礼,微笑着说道:“是,劳嬷嬷费心了。”
崔掌事笑着转身对马佑仁说:“马公公,杜侍读虽仍居于掖庭,但这公主侍读的居住条件,可不能寒碜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马佑仁忙点头哈腰地回应:“是是是,卑职知道,请崔掌事放心、放心。”
崔掌事略一颔首,指挥着内侍们将东西放进了我的房间,这才迤迤然离去了。
送走了崔掌事他们,我似笑非笑地与马佑仁客套了几句,便随阿娘她们进了房。送来的侍读用品是若干套时令的衣衫、一套胭脂水粉、一摞卷轴书,还有一套文房四宝。
来到盛朝这些日子,已经慢慢习惯物资匮乏、生产技术落后的节奏了,如今眼前这几套衣衫,却是质地上乘、色彩丰富、做工精细;那么多卷轴书也是难得一见,要知道纸张在盛代十分金贵,此时的印刷技术也相当落后,我在内文学馆时就见不到几卷纸质的书,练字不是在石板上就是在竹简上;还有这套文房四宝,材质和做工是从未见过得好。
姑娘们端起这个、瞧瞧那个,无不欢欣雀跃。
此时,敲门声响起。盈盈欢奔乱跳地去开门,一见门口站的是马佑仁,即刻收敛了笑意,退到一旁。
我上前几步,皮笑肉不笑地问:“原来是马公公,不知公公有何贵干?”
马佑仁尴尬地笑笑,扫了房中其他人一眼,冷声道:“你们先回避一下。”
我已猜到他的来意,见他还死要面子,不由觉得可笑。我向众人淡定地点了点头,等她们离开,顺手掩上了房门。
我淡然道:“马公公有何吩咐,遣人来唤我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马佑仁惶恐地摆摆手,忙道:“唉,杜侍读折煞马某了。杜侍读如今试针有功,又贵为公主侍读,该在下为杜侍读鞍前马后才是。在下早看出杜侍读兰姿蕙质、有胆有谋,绝非池中之物。因而杜侍读赠与在下的宝物,在下一直妥善保管着。”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倒了出来。我走过去扫了一眼,除了我的白玉项链,还有柳氏姊妹“孝敬”他的一对宝石耳钉、一只银壶,以及一些小物件。
我藏起得意之色,假装客气地说:“马公公真是善解人意啊,恐当面拒收拂了我们的好意,特地存到如今再来归还,如此清德廉明的公公,皇后娘娘得知了说不定会好好嘉奖一番呢。”
最后这句话,听得他脸色煞白,冷汗都快下来了,忙摆手道:“不敢不敢,马某自知德行有亏,这、这等破事儿就不要污了皇后娘娘的圣听了吧。杜侍读的房间在下会尽快收拾妥当,有任何要求,杜侍读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见他急得都快给我跪下了,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个嘛,我的房间,我要与我娘一起住。至于现在这里,就不要再安排别的人住进来了。没问题吧,马公公?”
他连连应是,我瞟了一眼那张“河马”脸,不耐烦地说:“那筱天便多谢马公公了,没什么事儿,您先忙去吧。”
“河马”夹着尾巴一出门,外面候着的几个人就涌了进来。
我捧起桌上的首饰,一面还给柳氏姊妹,一面得意地说:“我说过‘今儿我主动将项链送给了那姓马的;他日我要他恭恭敬敬地将项链送还与我’。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三人珍而重之地收起仅有的家当,开心地有些语塞,只知道不住地点头。
最后那条白玉项链,我拿到阿娘面前,莞尔道:“阿娘您看,玉坠完璧归赵。您要相信,筱天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了。”
阿娘望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欣慰,继而变得泪眼婆娑。她接过项链,珍而重之地为我戴上,感慨道:“我的筱天真是长大了,之前是阿娘多虑了。但愿这玉坠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福泽绵长。”
我心下感动,握住她的手道:“只有您也平安康健,筱天才算真正有福气呢。”
盈盈拍着手,欢快地说:“好哦,以后那姓马的都不敢来欺负我们了。姐姐真厉害!”
我摸了摸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的头,笑着说:“对,有你姐姐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她拉起我的手,摇着说:“姐姐,快试试侍读的衣裳吧,盈盈想看看你穿上的样子呢。”
我笑道:“好,这就试。”
众人你一样我一样地帮我张罗起来,先是穿上一件乳白色窄袖紧身短衫,外罩丁香色薄半臂,最后将一条飘逸的藕粉色修身长裙束在腰部以上。
她们将我拉到梳妆台前,阿娘为我梳了一个简约的双环垂髻;瑀红为我戴上一对润泽的珍珠耳坠;瑀兰又取出胭脂水粉,轻轻打了粉后,在我眉上细画几笔、脸颊上淡扫几下、唇上抹了点唇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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