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听她开口,声音依旧是那么柔,却有着洞穿一切的透彻:“圣上不能做一个好丈夫,要做一个好皇帝。臣妾也会努力做一个好妃子,努力不去嫉妒,不去干涉圣上的决定,这大约就是臣妾的本分,也是所有妃嫔的本分。”
前段时日,他常常往椒阳殿跑,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喜欢那个墨姑娘,她为此嫉妒过,伤心过,但伤心嫉妒过后,便只剩下妥协,这宫里的人,有几人能奢求得到天子全部的爱?
他静静看着她,突然间想,眼前这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妃子,今年也不过是二八年华。
也许,她永远都得不到他的喜爱,日后这偌大的后宫,会有更多如她这般年纪的姑娘进来。他也许会对她年少的陪伴心存感激,却不会因为她,就冷落了其他的妃子,他会徘徊在不同的女人的宫里,在与她们肌肤相亲时,忘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自年少时就陪伴他的姑娘,正在为自己独守空闺。
他是天子,注定要雨露均沾。
即使他如愿娶到墨姑娘,他也依然不可能专宠她一人。他的心里也许能一直都装着她,可是站在她的立场上,她同淑妃,又能有什么不同?甚至,她会比淑妃还要可怜。淑妃的心里起码还有他,可她呢?
他沉默着将茶水吞下去,没有再说话。
翌日,三更天。
来到关押重犯的牢门前,已经确认了两遍手令的牢头心头的疑虑依然没有消散。三更半夜的,刑部怎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审?不过,对方手中拿的的确是刑部尚书萧砚的手令。圣上将这个案子交给刑部全权负责在任何时候提审人犯。
见他动作迟缓,那个身穿刑部官服的矮个子恶狠狠道:“快些,若是误了时辰,我们不好交差。”
牢内光线昏暗,那矮个子又刻意压低脑袋,因此有些看不清模样。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来不及多想,牢头听他语气凶神恶煞的,只好加快速度,将挂在牢门上的三重锁给打开了。
沈寒溪虽已沦为阶下囚,但是余威尚在,牢头不敢怠慢,唤道:“沈、沈大人,刑部提审了。”
男子慢吞吞行出来,目光在那两个“刑部差役”的身上落了落,若无其事地收回,不悦的语气:“萧大人提审,可真会挑时辰。”
牢头上前,讪讪道:“沈大人,多有得罪,您包涵。”说着,便示意身后的两个狱卒为他上枷,这是移送犯人必要的流程,可是刑部那个矮小的差役却拦住他们,冷冷道:“不需要这东西。”
牢头自然为难:“这位爷,若是在移送的途中有什么岔子……”
“从此刻起,人犯由我刑部全权负责,何况还有虎贲卫跟着,你怕什么?”
“这……”牢头还要说话,却被他那杀气腾腾的眸子吓退,示意狱卒退下,却又悄悄命令他们跟上,道:“仔细着点儿,别让他们在牢里出了什么事儿。”
在牢里出事,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出了大牢,这事儿才不归他们管。
众人押着沈寒溪往牢外走,谁也没注意到,落在队尾的一个人,在跟上去前,将手中提着的灯笼,丢在了牢内的稻草上……
那灯笼用得是特制的灯芯,很快,就将灯笼纸烧破,火舌逐步往外侵吞、蔓延。
夏小秋眼角的余光捕捉道那几个跟上来的狱卒、以及寸步不离地跟过来的虎贲军,不由得伸手将头上的官帽往下压了压。他今日这个举动相当冒险。朝中有几个重臣,早就看沈寒溪不顺眼,怎会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包括大理寺卿在内,纷纷上书要求天子抽调十二卫的虎贲来把守诏狱。
天子虽然答应会为他们行方便,却不能堂而皇之地把虎贲军调走。
能不能把人救出去,只能看宋然的计划,和他们的本事了。
途中,那个牢头却越来越困惑,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矮个子,又走了两步,他突然福至心灵,认出了他来:“等等!你……你是廷卫司的夏小秋!”
夏小秋暗自在心中道了声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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