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笑声、歌声,还有筷子有节奏地打着脸盆的声音,不高明的乐器声,听不出是二胡还是笛子……
芩芩禁不住轻轻踮起脚尖朝窗子里望去,屋里有好多年轻人,正嘻嘻哈哈闹得高兴。有两个人抱着小木凳合着那歌儿的节拍在原地跳着、转着。而他,曾储,靠在屋角一铺土炕的墙上,头上扎着绷带,手里却抓着一只口琴,送到嘴边要吹,好像疼得咧了一下嘴,无可奈何地笑起来,用口琴轻轻敲着炕沿,打着拍子……
“猎手们,猎手们背上了心爱的猎枪……”“我们赢啦!”有人又喊。
“今天过节!”“小火鸡万岁!”“还有篮球、足球、排球、冰球呢?”曾储突然欠起了身子,抽出一只枕头朝天花板扔去,“我祝中国队统统打翻身仗!”枕头落在他头顶,他又把它抛上去。
“我响应……”人们七嘴八舌地嚷嚷,有人把一只热水瓶抛上了半空,没按住,掉在地上,“砰——”地一声巨响,炸了,银色的碎片落了一地。又是一阵大笑。
“曾储这回连开水也喝不上啦!”“假如明年的世界排球锦标赛中国队打赢,我豁出来买两个新的!”“先灌上一瓶生啤酒开庆祝会!”“哈哈——”他们笑得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真诚、坦率,小小的一间屋子,充满了朝气和热情。好像一只火炉,看得见那热烈而欢快的火焰在燃烧跳跃。生活在这里,好像又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样子,芩芩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羡慕他们。她很想走进去,走到他们中间去,加入他们的谈话,那难道不是她一直所向往的吗……
小屋通往外屋的门那儿,似乎有一个过道。她又轻轻敲了敲门,可是,仍然没有人听见。她犹豫了一会儿,试着拉丁拉外房的木门,门没有插,“呀”地一声开了。
她轻轻闪身走了进去。掩上们,解开头巾,靠在墙上喘了一口气。“啪——”什么东西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差点打在她的头上。她抬头看,黑糊糊的天棚什么也看不清,大概录一块剥落的墙皮吧,地板的每一记跳动都会使它发颤——这是芩芩对这个低矮的平房的第一印象。
屋里的人仍是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响,他们讨论得紧张热烈。芩芩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好。
这与其说是一间平房,更不如说是人家家里塔出来的一间偏房。外屋的墙是倾斜的半截的砖头露在外面龇牙咧嘴地做着鬼脸。阴暗的墙缝呼呼往里灌着冷风,屋角挂满了成串的白霜。还有两根亮晶晶树冰往。靠近里屋的那面墙下。有一只炉子连着火墙,炉火很旺,烧着一壶开水。炉灶的另一头有一只熏得漆黑的铝锅,一块砧板和一把菜刀,窗台上搁着几只土豆和一棵冻得梆硬的白菜……
芩芩望着它们发楞。心里吸进了一股凉气。她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一个鼻音很重的男声慢条斯理地说,“再优秀的人物,怎么说呢?他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无论他多么任劳任怨,鞠躬尽瘁,也不过是为了使自己的灵魂得到安慰。我在市青年宫组织的人生观讨论会上,也是这么说的!”“我压根儿就不同意你的这种谬论!”一个尖尖村嗓音打断他,“照你这么说,利他只是手段,而利己是目的罗?或者说,利他是动机,利己是潜动机罗?这是典型的市侩哲学。我认为比较完美的社会主义道德观,应该是通常所说的‘利他’,是指从利他的动机出发去行动,在产生利他效果的同时客观上达到了某种意义的利己。你能说马克思、布鲁诺。秋瑾这样一些历史上的伟人,都仅仅只是为了拯救自己的灵魂吗?使灵魂安息的办法多得很,可以去行善、布施,用不着冒着上绞架的危险。一颗渺小的心又怎么会想到为大众的利益去奋斗呢?不信你叫阿储说,他一定会赞成我的!”“我可当不了这个裁判!”那个熟悉的声音响了,叫芩芩心跳。这些日子我倒是常常在想,中国过去过于强调目的,争论来争论去,总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抽象、教条又空洞。实际上,目的和实现目的的手段、方法怎么分得开呢?人们往往通过具体的手段、方法所带来的实际利益,来检验自己的目的。所以,人生意义的讨论应当同社会实际和人们的具体行动结合起来。比如一棵树,重要的是怎样长成材;一所房子,重要的是怎样盖得结实、耐用。这是实事求是的态度。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人应当怎样生活;活着,怎样使社会变得更合理,仅仅停留在对过去的悲叹不能使今天的祖国富强起来……
那个鼻音很重的男声说:“可是,我却不知为什么总是觉得孤独、平淡,我常常听到从自己的灵魂中发出的同外界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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