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候公公欠着身站在庆帝面前,一声不吭得等待这位帝王的指示,而庆帝则面容平常趟坐席塌之上,轻柔的翻阅着手中的奏折,并没有说什么。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洒在观潮门之后的湖面之上,锦鲤跃然水面,欢呼雀跃。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庆帝才缓缓开口。
“叫进来。”
候公公缓缓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一袭白衣的少年走入了御书房之中。
言冰云遵行君礼节,跪拜在地上,“臣言冰云,参见陛下。”
湿漉漉的衣衫打湿了松软的地毯,他在外面已经跪了许久。
“嗯。”庆帝用鼻子哼了一声,眼神却依旧停留在手里的奏折之上,深吸了口气,片刻之后将看完的奏折放到了手旁,目光转到了言冰云的身上,少年没敢抬头,就一直保持着跪礼。
“言冰云。”庆帝重复了一下他的名字。
“臣在。”言冰云说道。
“讲。”庆帝伸出手去,候公公将茶杯递到了陛下的手中。
言冰云没有听到平身则不敢平身,这一个讲字出来,他先是迟疑了片刻,这才想到自己本就是来汇报北齐各项事务的,于是开始叙述。
“臣以暗探之名,潜入北齐,自去年至今年的汇总,全部记于此册中。”言冰云说着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手札,呈了上去,可是还没有等候公公去接,庆帝就咳嗽了一声。
“此物入监察院便可,朕要你讲的是从北齐回到庆国所遇之事。”
言冰云鬓角流下一滴汗,沉住气,他也知道圣上问的到底是什么。
“臣等在进入庆国边界之时,遇到了伏兵,截杀使团,臣在马车之中只听闻叫喊声四起,持剑出来迎战,却不料此时监察院提司范闲已经中剑,幸得虎卫支援及时,才免于一死……”
“咔啦……”
茶杯碎裂的声音。
自始至终,言冰云都没有抬头。
这一声碎裂,他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死死的抓住面前地摊上的毛穗,一言不发。
“下去吧。舟车劳顿,好好休息。”庆帝的声音很低沉。
言冰云谢过陛下,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几个宫女进来收拾残局,庆帝目光如炬,盯着那茶杯的碎片,有意无意的问道,“他敢不敢骗朕?”
候公公自是跟随庆帝多年,察言观色之技早已然是炉火纯青,能看的清言冰云的说法,也能听得懂庆帝的意思,于是道,“自然是不敢的,但面明圣上之时,人人难免要自我保护,说些对己方有利的话,若是深究……其实也并无真假一说。”
庆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缓缓道,“朕给了他们一日的时间,明日早朝且看看孰是孰非。”
“是。”候公公自然知道庆帝说的是什么,于是急匆匆跑出了御书房的门,唤旨而去。
…………
…………
范府门口挤着大大小小的人,以庆国户部侍郎范建为首,其他的人分局左右两侧,柳如玉搀扶着自己的儿子范思辙,紧紧地攥着他的拳头,眼神里面尽是担忧。范若若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张望着看向道路的尽头,就在马车摇摇晃晃的出现那一刻,心提到了嗓子眼。
车还没有停稳范若若就一马当先赶紧将门帘拉开,“哥!”
范闲抬头,京都城第一才女已然消瘦,面色略显惨白。距离使团遇刺的消息传到京都城已经过了三日,这三日范府上下都提醒吊胆的过着每一日,毕竟他们不知道回来的是范闲本人还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好在监察院今日上午来的信告知众人范闲并没有死,这才让大家缓了一口气。
使了个眼色,眨了三下眼睛,这算是传递了一个信息,范若若何等聪明,当即领会,将车帘放下之后,对着范建点了点头,暗自回到了府中。
看着女儿的动向,范建心中也有底了,自然是吩咐下人让开一条路,不管什么事先让范闲回到府中再说。
“大人,回来了。”高达神情凝重,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范建看向他的眼神异常冰冷,有责备之意却又没有讲,以他的城府不可能在这里多言如何,只是面无表情的转头,进入了院落之中。高达自由难言之隐也不可能现在当面说出,只确实觉得有悖于范建嘱托,自觉心中难辞其咎。
回到了房间,床榻周围站着黑压压一群人,嘘寒问暖的声音不绝于耳,以柳如玉和范思辙二人声音最大。
“哥,你好点了吧?哪个家伙干的你告诉我!”
“哎哟,这可咋弄……姨娘给你弄的鱼汤,你快趁热喝了!厨房那怎么回事儿!少爷回来不知道给上吃的吗?那些糕点呢?”
“哥,你跟我说!到底是谁!”
“哎哟……”
“……”
在范若若的帮助下,才将关怀备至的二人弄了出去,她端起汤递到范闲面前的时候,范闲才坐了起来。
“能行吗?伤口……”范若若看着那还渗着血的纱布。
“没什么。”范闲接过了碗,自己喝了起来,“你别说,姨娘的手艺确实是越来越好了。”
“那是,你别看姨娘之前那样,这一次听闻你出了事儿,可是真的心力交瘁,茶饭不思,日夜祈祷。更是得知你安安全全的回来之后,给你熬了一日的鱼汤鸡汤。”范若若看着自己哥哥身体无恙,自然心中也是欢喜至极。
“辛苦姨娘了。”范闲感叹道,以喝光了碗里的鱼汤作为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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