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臣不回答。他的眼睛半开半闭着,他已经不能够辨认他的父亲了。他除了痉挛地舞动手脚,痛苦地叫出“唔,唔”的声音外,什么也不知道了。
“妈,我怎样办?”觉新抬起泪痕狼藉的脸绝望地摊开手顿着脚,望着周氏抽泣地说。
“这不要紧。你不要着急。……啊,保赤散来了。吃了保赤散就会好的,”周氏镇静地安慰觉新说。
周氏从绮霞的手里接过了保赤散,便上前去把它喂给海臣吃了。
觉新这时心里彷徨无主,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他茫然地掉头四顾,忽然疯狂似地叫起来:“医生呢?为什么不请医生?”“医生就来了,已经去请过了,”人丛中有一个女人的声音这样回答。
“医生为什么还不来?”觉新依旧顿着脚焦急地说。他掉转身子向外面走去。他刚走了两步又回转来。他仍旧站在何嫂面前。他刚刚看了海臣一眼,马上又把眼光掉开。他到处看了看。过后他抬起头望着天花板,含着眼泪,微微张开嘴,祷告似地低声说:“珏,……珏,你保佑保佑海儿罢。”“王师爷来了!”一个声音响亮地敲在他的心上。他的全身都震荡着这个声音。他连忙掉过头去看房门口。
王云伯,一个黑发长须的医生,被仆人袁成领着走进了房间。众人连忙让出了一条路。医生安闲地走到海臣面前。绮霞马上端了一个凳子来,请他坐,他便在何嫂旁边坐下了。
医生伸出手去按脉,一面向何嫂讯问病状,何嫂激动地说:“起先还耍得好好的,后来忽然抱着头喊痛。我问他哪儿痛。他只抱着头痛呀,痛呀喊个不祝后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医生频频地点着头。他又问了几句话,都得到满意的回答,便站起来。他的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他客气地对周氏说:“孙少爷的病不要紧,吃了保赤散也很好。我看是发肝风,因为肝热太重,所以发肝风。这不是重病,不要紧,再吃一两付药就更好了。太太,请你们放心,等我来开个药单子。”“难为先生费心。请到那边签押桌去开单子罢,”周氏欠身答道。
医生坐在书桌前写好了药方,便由觉民陪着出去了。
淑华已经封好了脉礼,看见医生出去,连忙把它交给绮霞,低声催促道:“快,快送去。”“嗯,”绮霞仓卒地答应一声,就往外面飞跑。
“绮霞!”周氏忽然叫道。但是绮霞已经听不见唤声了。
“绮霞送脉礼去了。妈喊她有什么事?”淑华接口说。
“那么喊张嫂去罢,喊个大班去把药立刻拣来!”周氏不假思索地答道。
“我出去喊!”觉新说了这四个字,不等别人答话,便抓起药方往外面跑了。这天的傍晚,觉民、琴和淑英、淑华姊妹在觉新的房里闲谈,何嫂抱了海臣从外面进来。海臣看见琴便亲热地唤了一声:“琴孃孃。琴高兴地答应了一声,站起来,伸手去轻轻地捏了一下海臣的脸颊,笑问道:”你今天早晨在做什么?“海臣微微笑着,歇了片刻,才清晰地说:”今天把你们吓倒了。“”你为什么要吓我们?“琴温和地问。
海臣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认真地说:“我以后再不这样。”
喜欢春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