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话马上又来到他的心头。他憎厌地把头一遥但是大厅上的情景又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他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
他的思想也愈走愈远,许多不愉快的事情都来同他纠缠。他仿佛走入了一个迷宫,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有出路。
“二哥,二哥。”淑华的声音突然在房门口响了。淑华张惶地走进来,望着他,说了一句:“妈喊你去。”半晌接不下去。
“什么事请?你这样着急?”觉民觉得奇怪,故意哂笑地问道。
“四婶牵了五弟来找妈,说你把五弟打伤了,要妈来作主。
妈同大哥给五弟擦了药,赔了不是。她还不肯干休。现在她还在妈屋里,妈要你就去,“淑华喘着气断续地说。
“我打伤五弟?我不过打了他两下,哪儿会打伤他?”觉民惊疑地说。他还不大相信淑华的话。
“五弟脸都打肿了,你的手也太重一点,又惹出这种是非来,”淑华抱怨道。她觉得事情有点严重,替觉民担心,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五弟脸肿了?我根本就没有打他的脸。我们快去看,就会明白的。”觉民有点明白了。他想这一定是王氏做好的圈套,便极力压住他那逐渐上升的愤慨,急急走出房去。
觉民进了周氏的房间。他看见周氏坐在书桌前一个凳子上。觉新站在周氏旁边,背靠了书桌站着。王氏坐在连二柜前茶几旁边一把椅子上。觉群就站在王氏面前,身子紧紧靠着王氏的膝头。绮霞畏怯地立在屋角。
“二弟,你看你把五弟打成这个样子。你这样大了,一天还惹事生非。”觉新看见觉民进来便板起面孔责备道。
觉民还来不及回答,王氏便接着对周氏诉苦道:“大嫂,我的儿子里头只有五儿最聪明,现在给二侄打得成这个样子。
万一有什么好歹,将来喊我靠哪个?“”有什么好歹?挨两下打,也打不死的。“觉民冷笑道。
“我在跟你妈说话,哪个喊你来插嘴。”王氏忽然把金鱼眼大大地一睁,厉声骂道。“你打了人,还有理?”“我根本就没有打五弟的脸,是四婶自己打的。”觉民理直气壮地顶撞道。他抄着手站在门口。
“老二,你不要说话,”周氏拦阻觉民说。过后她又敷衍王氏道:“四弟妹,你不要生气,有话慢慢商量,说清楚了,喊老二给你赔礼就是了。”她没有确定的主张,她不便责备觉民,又不好得罪王氏。这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她弄不清楚,而且她也无法弄清楚。她看见王氏和觉民各执一词,不能断定谁是谁非。她只希望能够把王氏劝得气平,又能够叫觉民向王氏赔礼,给王氏一个面子,让王氏和平地回房去,使这件事情早些了结。
“我自己打的?你胡说。我怎么忍心打我自己的儿子?你看,你把五儿打成了这个样子,你还要赖。”王氏用手在茶几上一拍,气冲冲地说道。
“我亲眼看见四婶打的。我只打五弟两下屁股,他的脸我挨都没有挨到,”觉民也生气地分辩道。他仍旧抄起手,骄傲地昂着头。有人在后面拉他的袖子,低声说:“二少爷,你少说两句,不要跟她吵,你会吃亏的。”他知道这是黄妈,正要答话,王氏又嚷起来了。
“我打的?哪个狗打的。”王氏看见觉民态度强硬,而且一口咬定觉群的脸是她打肿的,周氏和觉新在旁边观望,并不干涉觉民,她觉得事情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样顺利,她着急起来,急不择言地说。
“好,哪个狗打的,四婶去问狗好了。我还要回屋去读书,”觉民冷笑一声,说了这两句话。他打算回房去。
“二弟,你不要就走,”觉新连忙阻止道。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睛里射出来祈求的眼光,他好像要对觉民说:“二弟,你就让步,给四婶赔个礼罢。”觉民转过身把觉新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含的意义。他有点怜悯觉新,但是觉新的要求激怒了他,触犯了他的正义感。事实究竟是事实。他的手并没有挨过觉群的脸颊。觉群的脸明明是王氏自己打肿的,她却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他本来愿意在家里过安静的日子,但是别人却故意跟他为难。现在还要他来让步屈服,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这太不公道了。这是他的年轻的心所不能够承认的。愤怒搅动他的心。失望刺痛他的脑子。他不能够再顾到这个家庭的和平与幸福了。他如今没有什么顾虑,倒觉得自己更坚强了。他横着心肠,不去理觉新,索性静静地在书桌左端的椅子上坐下来,等着王氏说话。
“大嫂,你说怎么办?难道五儿就让你们老二白打了不成。”王氏看见觉民大模大样地坐下来,心里更不快活,便不客气地催问周氏道。
周氏没有办法,便回头对觉民说:“老二,你就向四婶赔个礼罢,横竖不过这一点小事情。”“赔礼?妈倒说得容易。我又没有做错事,做什么要向人赔礼?”觉民冷笑道。
周氏碰了这个钉子,脸上立刻泛起红色,心里也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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