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蔡府大吉。
这天是蔡照先六十岁“花甲寿”的正日。一大早,便有亲朋故旧登门祝贺。冰天雪地里,路旁的豪车排出老远,蔚为壮观。
天南自古就有做“九”不做“十”,做虚(岁)不做实(岁)的习俗。说的直白一点,就是遇到六十、七十等整十岁寿辰时,要将其提前到虚岁五十九、六十九岁来举行。因为老百姓认为“十”已经到头,再往前走,便是不吉之兆。“满则招损,亢则有悔,日中则昃,月盈则亏。”的道理,千古如是。
于是,人们便将整十的寿辰提前到虚岁逢九的寿辰来做,“九”与“久”同音,暗示寿诞还未到尽头,取长长久久之意。
蔡照先则不然,明着是过花甲寿,其实是冲着六十六岁的杀年去的。六十岁的整寿,早几年借着其他由头已经过了。
"六十三,鲤鱼跳沙滩。六十六,阎王请吃肉"。六十六岁是杀年,也算人生一道颇为凶险的坎儿。
这个地方是龙城最早的市中心,历经百年,有些建筑已经具有历史价值。他的宅子算是祖产,三层小楼,名家设计,美轮美奂。周围的住户也大都是他的本家亲戚。与远处的高楼林立相比,这里闹中取静,更显逼格。
中午不到,便已经开席。
老规矩,三天的流水席面,从午时到亥时,每隔两小时翻一次台子,只要你能吃得下,尽管来。可有一样儿,不准送礼。
这是蔡家摆宴的铁律!用蔡家的话来讲,乡里乡亲,能来便是自家人,自家人回自家吃顿便饭,还需要凑份子?
最初也有街上的盲流跑来占便宜,可蔡家的饭,好吃不好拉。经过几次不明不暗的交锋,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再也不敢来了。
到了晚上,院子外边还搭着戏台,有龙城的地方戏。登台的不算腕儿,可个个都是本地人眼中的角儿。戏可以自己点,不过东家不管费用,谁点谁出钱。这可是在蔡家拔份儿的好机会,亲朋好友们一起哄,有人一点就是六位数的折子戏。
开席的前,照例要排次序。没别的讲究,十人一桌,人满开席。
人群中,任凯一身运动装打扮,有些躲闪的跟在佟京生后边。从外表看,已经见不到一丝往日的老成持重,倒有点像改走偶像路线的小鲜肉。
“丁建国真的会来这里?你……你怎么跟做贼似的。大大方方的,不好吗?”佟京生憋着笑,拉下脸呵斥道。
任凯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头小声说道,“穿着这身行头,怎么总觉得怪怪的。就像穿错了我女儿的衣服。这一身真是秀秀买的?”任凯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佟京生干咳一声,指了指墙角,说道,“那有两个空位,先坐下再说。跟着你忙乎了一上午,真有点饿了。”说完当先走过去。
任凯无奈,只得跟着。他的案子基本理清,虽没有彻底了结,不过可以保释外出了。保释手续涉及的部门太多,两人紧着办,用了整整一上午才办妥。其间,无意中得知蔡照先办寿,便过来打秋风,顺便观察丁建国的动向。
吃流水席,只有坐首席的人才能进屋,其余人都会被安排在院中临时搭建的彩棚里就餐。彩棚里摆着一人高的柜机空调,不停的吹出暖风,把严寒挡在外边。
“你昨天演戏的时候,最开始说的那段,什么关于门第,还有坐火车不买票那些,是真的吗?”佟京生坐在角落里,头上扣着羽绒服自带的帽子,活脱脱一只乌龟。
任凯愣了愣,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怎么?秀秀就是因为这个?也是,她这个人就喜欢找后帐。大概过了一宿,缓过来了。秀山……算了,不说了。”
这时,旁边一个胖老头,看年岁能有六十多,满满的土豪气质,笑眯眯的说道,“小伙子,也是照先的子侄?以前没怎么见过啊?”
任凯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是朋友,是朋友。”
老头呵呵一笑,点点头,说道,“小伙子蛮精神的,有女朋友了吗?”
佟京生“噗嗤”一声,乐了。
任凯有些尴尬,连忙点头,说道,“有了。”
老头凑过来,低声说道,“别急着下定,多看看。我有一个女儿,容貌自不必说,还极有才华。你不妨考虑一下。”
佟京生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直打哆嗦。
任凯咳嗽几声,苦着脸说道,“多谢老人家好意。我都有孩子了。没法子,结婚早。”
老头眨巴眨巴小眼睛,笑道,“别瞎说,你收拾成这样,你老婆能放心让你出门?”
佟京生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任凯瞪了他一眼,笑着对老头说道,“老人家,我身边这位,你看怎么样?”
老头大怒,冷笑一声,说道,“怎么说话呢,他?我俩还不一定谁大呢?我们潘家虽说比不上蔡家,可也不是谁都能巴结上的。你往那边看,我女儿来了。”说着一脸的傲娇,望着从不远处过来的几个女孩子。
佟京生笑不出来了,脸红脖子粗的在那直喘气。
任凯也不在意,随着老头的目光望去,几个容妆精致,衣着时髦的女孩子正站在门口等着安排座位,很是吸引了一些目光。
站在最前边的一位女子,眉眼细长,笑起来半掩檀口,举手投足看似柔柔弱弱,却身姿如水,堪称极品。
任凯望着她,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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