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昨晚,清檀在前头看见姑姑匆匆回府,脸色不好,便追到合璧殿,本想问一问她此去玉泽宫一切可还好,不想,尚未进门,便在窗户根儿底下,听见她同轻尘说话。
“姑姑,您不用瞒我了!我听得真真的,您跟轻尘说,皇上已经知道您的身份了。”清檀忿忿道:“您昨儿才进宫,转天相世子下狱、相垚上位,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弄明白了来龙去脉,裴瑶卮看着她,不禁发愁一叹。
“说明什么问题?”她问:“你就认定了我的身份是相儁出捅给萧逐知道的?还有长初,也是被他给拉下马的?”
清檀气呼呼地没说话,但一双眼神已足以表明态度。
裴瑶卮摇了摇头,将轻尘唤了来,“你去小舅母那一趟,将你小妹领过来。”
“她?”轻尘已然知晓赵轻愁这会儿的真实身份,闻言不由心生意外,犹豫道:“您真要见她?”
裴瑶卮并未多言,点点头,便叫她去了。
自昨日从安元殿出来,她便一直在想,究竟是谁,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萧逐。
不同于清檀为诸多巧合所误,便怀疑相垚,在她这里,相家兄弟,从来就不是她怀疑的对象。
“到这会儿,知道我身份的人,也不算少了。只是这些人里,要么是我全心信任,绝无疑虑之人,要么则是一早知晓此事的坦荡之人——真若有心,也断断不会等到今日才有行动。”
殿中左右尽退,她看着‘赵轻愁’,神色悠然,徐徐言道。
“我一一想过去,复又一一排除了他们的嫌疑,可不是这些人,又会是谁呢?
后来就给我想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她的命运与我的命运息息相关,她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我拿不准,可她却知晓我的秘密的人。”
“萧邃曾与我说过,当初他征潘氏将要班师之际,曾有人给他留过一张字条,告诉他我这个楚王妃,实则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说到这里,她淡淡一笑,问道:“相蘅,往日今时,都是你吧?”
面前的小姑娘眉目一凛,现出一抹不属她这年纪的锋利。
从轻尘去叫她过来时,相蘅便知道,十有八九,该是为着此事。
心里有所准备,她这会儿倒也不算慌张,一顿之后,便即笑道:“娘娘这是要与我开诚布公了?”
“就算我承认,我是相蘅——可您又凭什么确定,这真相是我给您捅出去的?您大可以查查,自回到尘都,拜这小姑娘的一副病躯所赐,我可是镇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便是真有心对您不利,又哪来的机会呢?”
她是笑着,但不知是不是心太重的缘故,裴瑶卮只觉得她一言一行中都透着森冷之意,不下功夫,怕是很难化开。
她拂了拂衣袖,不以为意道:“秘密这东西,想传播还不容易吗?行一招所托非人也就是了。”
相蘅目色微垂,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认,便也无意说话。
须臾,只听座上的人叹了口气,道:“其实啊,你无所谓承认,也无所谓不承认,我今儿叫你过来,原不是为着同你理论此事。”
闻言,她眉目一蹙,警惕道:“那您是为了什么?”
裴瑶卮挑挑眉。
她比了比自己,有比了比她:“为了同你论一论,这身份。”
话音落地,她清楚地看到,这丫头眼里生出一点排斥之意。
想了想,她便问:“相蘅,你种种作为,是想要回你的身份吗?”
她眉头似是又深了些,垂着首,没有说话。
裴瑶卮就又问:“你想做相韬的女儿吗?”
这一回,她倒是答得干脆极了:“不想。”
裴瑶卮深深一吐息,心里有了计较。
“做一元先生夫妇的女儿,不好吗?”
“假的就是假的,您不明白吗?”她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迟早有那么一天,他们会知道的。”
顿了顿,复又低声穿来一句:“他们疼爱的,也根本不是我。”
“这只是你这么想,也有可能,事实并非如此呢?”
相蘅嗤笑一声,显然不信她这话。
裴瑶卮沉吟片刻,忽而一转话锋,同她道:“一元先生是苦命人。他为人所害,曾错过过许多事,也曾对不起过某些人。”
相蘅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会儿同自己说这些的意义何在。
裴瑶卮也未解释,只道:“相蘅啊,为报你背后送我的这支暗箭,我呢,也不为难你,便以你之道,还治你身——
你去将你的身份,同一元先生坦白了,这事儿,就算过去,我保证不再同你计较。”
相蘅被轻尘带着离开时,脸上还有收不起来的惶恐。
谁都看得出她在害怕,可她的这份儿害怕,却让裴瑶卮很是安心。
清檀从偏殿蹭进来,依在她身边急着问:“姑姑,您这意思……难不成,害您的人,是赵轻——哦,不对,是相蘅?”
裴瑶卮轻轻在她头上点了一下,“什么相蘅,按辈分,她与轻尘一样,都是你表姑。”
她没有明着回答,但清檀却已没什么不明白的了,她低低嘟囔了几句,眼里还有忿忿之意,很是为自家姑姑抱不平。
天知道,若非姑姑去玉泽宫之前,为着预感二字防备了一手,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了。
裴瑶卮看她如此,劝了几句,只要她看开些,若是来日相蘅再有什么,一并究治也就是了。
“您还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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