苯教师连续清理龙本佳巴从嘴里溢出来的污血,但总也是擦不干净。
龙本佳巴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再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仲朗杰,他点了点头:“要众人都活下来。”
说罢,他似乎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满意,嘴角现出平和的微笑。
看着龙本佳巴的眼睛,大睁着看向帐顶,苯教师也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因为帐内生有炭火,毡帐的顶部也就没有封闭,而是开着一个圆形的天窗。
夜色仍然暗黑,但是零星的雪花,已经在寒风的推送下,从天窗内飘了进来。
“真的下雪了。”苯教师说罢,再低头看向龙本佳巴。见他还是大睁着双眼,但是眼皮、眼睑却已是一动不动,苯教师立刻俯身凑近他的口鼻处查看。
已然没有了气息,苯教师立刻开始唱祷起来,几名侍卫连忙匍匐在地,哀苦不已。
仲朗杰抹了一下眼泪,随即站起身来,大步走出帐外。
雪花从暗幕一般的夜空飞来,扑打在仲朗杰的甲衣上。他呆站片刻,就命侍卫通报前营、后营的兵将,全部撤回营内,坚守待命。
然后,他顺着营地正中的烽楼的木梯,爬到了顶端。
高处不胜寒。
寒风吹来更加猛烈,雪片也更多、更大了。
仲朗杰望向前营外,只见小山岗上的唐军营砦,今夜与往时不同:前几天,都是黑漆漆一片。而今夜的神武营,却是灯火通明,似乎是以这样的方式,有意在向前来侵犯的蕃兵示威。
再望向正前方,仲朗杰也哀叹着发觉,有几十座唐兵的毡帐,于悄然间已经搭建了起来。这就说明,神武营早已通报了附近的军营。唐人的援兵,或者是及时赶到,或者压根就早已埋伏在附近,等待最佳时机到来后,才最终现身。
看去后面,仲朗杰出于军事角度的思考,也不得不暗赞一声:赶来的那些唐兵,不仅将营地扎得稳固,此时也已点燃器无数篝火。火光中,尽是唐兵手持长枪晃动的身影。毫无疑问,这也是援兵有备而来,并且得计之后,在向蕃兵示威。
因为龙本佳巴急欲攻下神武营而孤注一掷,没有过多考虑驻地的地形。蕃兵驻地的前后,此时都是唐兵,而两侧却都是高耸的陡峭山崖。
此时即便想要舍命出去,翻山逃走也是不能——山崖上方,也有值守的唐兵的火把光亮。
呆站许久,有侍卫爬上烽楼问道:“千夫长,现在怎么办?”
仲朗杰苦笑一下,就和侍卫走下烽楼。双脚才一落地,他立即被蕃兵们围住。
虽然全体蕃兵,都知道本次作战的统帅龙本佳巴的遗命。但不少信奉苯教的蕃兵,还在叫嚷着要为龙本佳巴报仇,与唐兵死拼;
而更多的人,却是默不作声。很明显,这些人不想再做无谓地挣扎了。
仲朗杰看向苯教师:“龙本佳巴遗体怎么处置?”
“先收殓了。”苯教师暗叹一声,再看向身边的兵士们。即便都是信奉诸苯,但其间也有信仰对象和教义的不同。
苯教师看到许多苯教兵士叫嚷,也是不敢多说什么。
兵士们吵闹不停,仲朗杰只得说道:“待天明,众人就会有了最终的一致主见。”
或去营门处值守,或去帐内烤火,蕃兵们在这大雪飞舞的夜里,几乎都是整夜不得安眠。
仲朗杰所说的“最终的一致主见”,很快就到来了。
大雪已经停止,天色刚刚见亮。后方的唐兵阵营中,走出一骑。
这名黑甲武士,手持马槊,骑着一匹通身血红的战马,踏着地上的积雪缓缓而来。
走近蕃兵营地,他大喝一声:“和番使已到军前。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有人立刻通报了仲朗杰,但他还没及时赶到,就再有人通报:“一名士兵按捺不住,向那个唐兵发了一箭。对方也不理会,自顾转回去了。”
仲朗杰听罢,不禁恼怒起来。正要去寻找这命兵士加以处罚,他又听到身边的侍卫惊呼道:“千夫长,快躲避!”
仲朗杰仰头看去,心底如同这寒冷的清晨一般冰凉。
山岗上的神武营方向,高矮不一的投石机早已树立起来。随着投石机中间纵木的来回摆动,小的如同拳头,大的近乎一尺余,无数的石块漫天飞来。
蕃兵营地中的惨叫声,立即就如鬼哭狼嚎。
正前方与后面的唐兵,也立即奔到蕃兵营地近前,不停地发放羽箭、弩箭。
蕃兵避无可避,只能凭借自己认为的天意,四处乱跑。
连续飞来的石块,使得营内的数座烽楼,终于承受不住。它们接连发出“吱嘎”响声之后,就轰然倒落在地,再压死、砸伤了不少兵士。
阿史那博恒回到营地,恨恨地对宋通说道:“阿史那好心去劝告,贼人竟然还敢射来一箭!就该这样对待这些不知好歹的人!”
浑天放笑着说道:“恐怕未必。”
阿史那博恒立即瞪起双眼喝道:“不应该吗?!”
浑天放见他恼怒,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们的箭矢、石块,终究有限。”
阿史那博恒听了这话,心中舒坦许多。
他望着被笼罩在箭雨和石雨中的蕃兵营地,还是气恼地说道:“若不是军令,阿史那早就带人闯进去斩杀他们了!”
宋通眺望许久,缓缓说道:“不必那样做。否则,既会使得我方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也会造成蕃兵尽没。”
阿史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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