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霍医生。”
“不用客气,那,再见。”
“再见。”
我笑着与他说再见,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泪如雨下,即便是我为之奔波的父亲也没有跟我说照顾好自己,没有关心我中午是否来得及吃一顿午饭。可是霍恒他是我的谁呢?我是他的谁呢?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们甚至连说我们的资格都没有,可是他竟然要我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有困难去找他。他的话就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却在我的心上激起了层层涟漪,即使我心存感激,可我的尊严告诉我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去找他,越是喜欢,越是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露出尴尬狼狈的模样,越是挣扎着不愿意因寻求他的帮助而在他面前感觉低人一等。
但我是那么那么地渴望与他成为平等的人。
从医院出来天就黑了,没能赶上最后一班院际班车。
坐在公交车上望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思绪万千,不明白不理解为何生活要让我承受如此之多,为什么老天如此地不公。
一想到霍恒,我忽然觉得命运还是坦然接受地好,这个世界上,谁比谁少多少痛苦,说又比谁多多少幸福,无论哪一种,都将是我们所要经历的人生。相信自己无论如何都能熬过去。从409路公交车上下来,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摘了一片梧桐树叶还有两片玫瑰花瓣慢慢地向前走,对,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苦日子总有走完的一天。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霍恒。
二零一七年十月二十九日星期日晴
昨晚吹了一整夜的风,降温了。
早上去食堂吃早餐,风吹在身上凉凉的,满地的梧桐叶,金灿灿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西院区真的是很小,益发觉得楼道里阴暗潮湿。
洗了洗头发,折了些绿萝枝条插在喝完的矿泉水瓶里,放在窗台上。
从窗户向外望,目之所及的每个人的人生似乎都有一百万种可能,可是我却看不到自己的,我的未来就像一列报废了的绿皮火车,停在原地永远也不会来了一般。
今天很丧。
二零一七年十月三十日星期一晴
可能是昨晚睡得太早,今天早上四点钟便醒了过来,爸起床上了一趟厕所,窗外还是沉甸甸的墨色。
看了会儿电子书《一个人的朝圣》,之后又眯了一会儿。
今天上午和爸一起去东院区借活检切片,取完回到老院区已经上午十一点半,我们去一个小餐馆吃午饭,爸点了一份鸡蛋盖面,我一份炒凉皮,没吃饱,感觉自己最近总是吃不饱,整个人空落落的。
饭后太阳很暖,我们买了一小份糖衣花生,坐在停车场的空地上晒太阳,附近又好多举着牌子求施舍的人,不知是不是真的没有钱治病。我心里难过,扭过头来低头看手机。下午把活检切片送到主任那里,被告知明天上午过来取结果。
晚上爸说什么也不下楼吃饭,我很生气。
一个人跑取医生那里问最近检查的结果,医生说慢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没有治愈的可能。跟上次霍恒说得差不多啊。
本来还在生爸的气,这下全都消了。
我扛得住,本来就做了最坏的打算。认命后掌握命运,我要相信精神的力量相信奇迹,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乐观的心情,积极配合治疗。
二零一七年十月三十一日星期二小雨
很多时候我不会再感到难过了。
少部分的时候我才觉得余生也就剩下一个熬字。
是不是面对痛苦的患者的多了,医生们都变得麻木而僵硬。
生活在水深火热里的人啊,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是每个人的来日都长。
今天去老院区取活检切片的再度检查报告,医生建议我们在做个bc23检查,可是结果不是已经出来了吗,医生说是90的把握确诊,若做了就是100的肯定。给爸的主治医生打电话,她说那就做了吧。
做了吧,多简单的三个字啊,对我来说却那么沉重。现在的医生能不能为患者稍微考虑那么一下下呢,一百或者两百块钱对他们来说好似不算什么,但那些有的没的不必要的检查费用对我们来说却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做bc23需要去东院区借蜡块,我问医生能否在东院区做,不然就又要在三个院区之间来回跑,医生说可以。
坐在去东院区的班车上我开始哽咽,却还要使劲儿把眼泪憋回去。
到东院区医生说不可以在那边做,系统不一样什么的,我也听不懂,只好等三个小时医生上班借了蜡块回老院区。
午饭在超市买了几个小面包,很撑,就不再那么想哭了。
直到下午三点多才办好所有的事情打算回西院区。
从老院区开往西院区的班车只有五点钟的了,打算坐公交。
然后一直阴沉着的天空就开始下起绵绵细雨来。
跑了一整天,腿疼,脚腕也疼,心里的酸楚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呢,可能爸只是不知该如何关心人吧,所以才一直没有打电话来。
从公交车上下来,雨一直没有停的势头,没有伞就没有吧,慢慢地踱步回去。
却在医院门口遇见霍恒。
他擎了一把透明的雨伞,小跑过来为我遮雨,伞很小,躲在下面的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果香,没有我曾幻想过的那种消毒水的味儿。
“你这傻孩子,怎么下雨了也不知道躲一躲,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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