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北主峰峰顶,有一个和尚在树下喝茶。
和尚很多年前便已不是和尚,却一直光着脑袋,身披一件打着补丁的陈旧青袍,用嘴轻轻吹着杯中的热茶。
“那小子像不像当年的你?”白须老者站在崖边看云海翻涌复平静。
和尚不徐不慢地饮下一口茶,“确实是那人?”
李椿转过身看着他,“看不出任何漏洞,其剑心强大到连我都为之震撼。也就二十年……”
“九百九十六年了。”和尚平日里便不怒自威,此时皱起眉来,竟显得狰狞可怖。“若师尊的预言是真的,我们仅剩四年的时间。”
“他仍未现身?”
“自从我步入宗师境,师尊便再也没有现身于世间。”和尚无奈地摇头。
李椿沉默了许久。“王良四,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被选中的人是你……七百年前他解我心中困惑,为我指引大道,又收你为徒,助你开宗立派,更是挑起了人世间连年不断的战争,雨淋白骨血染草……难道不都是为了对抗他口中的天命?”
和尚摇了摇头,“我虽是与师尊接触时间最久之人,却始终无法揣测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知他算出了这一个千年的起始与终点,似乎极其渴望进入下一个千年。”
“难道就只能等待了吗?”李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轻笑道:“天要绝我之路。”
佛家出身却转修剑道的天北掌门小心翼翼地清洁着师尊留下的古茶具,眉头逐渐舒展,“如若不然,下一个千年该是何等精彩,我们大可拭目以待。”
环绕山顶的云层之间惊雷乍起,忽又归于空寂。
一滴雨水落到少年的脸上,似睡非睡的少年突然惊醒,有些分不清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些离奇画面是幻觉还是梦境。
脑海里有些混乱,山间草木却异常青葱。
张妄生从松软的草地上坐了起来,跑回剑堂准备避雨。山路万籁俱寂,少年独自奔行,突然在某条清澈的溪涧旁边偶遇一位风度翩翩的同门师兄。
师兄对他点头致意,依旧孑然而立,似乎丝毫不在意逐渐密集的雨滴,也不在意这个朴素的少年。一袭白衣随风舞动,宛如仙人降世。
张妄生敷衍地回礼后脚步未停,亦不在意这个名声很大的师兄,只觉得他这样站着淋雨好不愚蠢。
山雨携来一阵清风,清风源自于一位枯瘦的老人。
二十岁的宫陵玉站在溪畔与老人进行着一场交谈,世间无数秘密在他们彼此的问与答之间一一展现,宛如展开了一张星罗密布的棋盘。
“你可有夙愿?”老人最后问道,看起来心情尤为舒畅。
宫陵玉抬起头看着存在了无数年的天幕,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
“你觉得我做不到?”老人笑了起来,脸上深刻的皱纹愈陷愈深,数息之后又玩味地点了点头,“你是对的,我的确做不到,毕竟活了太久了啊……李椿更不可能,他选择了我的道,正在走我以前的路……王良四那家伙勉强有些希望,且看吧,他还有很多时间。”
这位老者如此肆意地点评着世间公认的天下第一二人,但如果有人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便不会认为有丝毫不妥,因为他是这一修行时代的开拓者,若论修行之事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有资历。
宫陵玉却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呢?”他面无表情地问道。
老人笑得愈加猖狂,笑声覆盖了山雨,对他来说只要还身处这座天下就不必有丝毫顾忌。“那是我辈的信仰,正如你的信仰一样。”老人伸出了手,尽管隔着一条山溪,但那只手还是落在了宫陵玉的肩膀上。宫陵玉微微皱眉,或是因为他根本没有能力躲避,或是因为他厌恶那只枯柴般的手。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完全不是老人的对手,除非再给他百年。
这并不是狂妄自大。仅需百年,宫陵玉自信当今天下剑前无人。
“你还是太弱了,而且苏醒得那么晚,不知前世的记忆还残留多少?”老人靠在宫陵玉的耳边极小声地说道,“所以肯定要由你来抵命,让世人再延续千年。”
当老人感知到这个宫家少年的入世时,惊喜得几近癫狂。
他修行已久,却始终摸不到神仙境的门槛。他算准了千年的末世,也从旧纪元的遗迹中找到了应对之策,可惜根本无法完成——入神仙境界飞升而去,或者以一位半仙境修行者的身死道消来偿还因果。
旧纪元武运昌盛,因而挺过了第一个毁灭日,最终灭亡于第二个毁灭日——没有人修至神仙境,或是没有神仙境的高人愿以身偿天道——他们都选择了飞升。
这是老人的推测,也极可能恰是残酷的现实。
至于第三个千年以及第三个毁灭日,老人从未找到有关它们的只鳞片爪,也许从未有哪个纪元成功步入。
在宫陵玉入世以前,老人已经认定新纪元将苦逼地终结于第一个毁灭日,因为他对自己是天下唯一一个已入半仙境的修行者确切无疑,而他并不打算为世人偿还那该死的因果——老人宁愿让这一纪的所有人为自己陪葬!
然后一个可以完美地替代他的人横空出世。尽管宫陵玉目前的境界连宗师境都不到,可他却是真正的仙人转世!老人曾在旧纪元遗留下来的历史记载中看到过宫陵玉这个名字,一个修行百年入半仙境、两百年后身前无敌的天纵奇才——只要在毁灭日降临之时杀死他,修行界便可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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