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文拖着毛茸茸的灰拖鞋,轮番拉开厚重的暗银色窗帘,温暖的阳光柔和地洒满整间屋子,泛白的金色光辉一束束的,点亮了透黄的白色瓷砖。
张智宇却不知不觉端起了手枪。
寂寥无声,除了老式电器微弱的电磁碰撞,嗡嗡作响。
“你怎么不做一些安保措施?怎么不使用现代的设备?”张智宇怒吼道,愤怒地咆哮着,声音打着颤。
“所以你也希望我雇一些士兵?他们随时都能崩掉你!你怎么不天杀的想一想!”孙浩文努力克制情绪,眼眶却微微泛红,“这是我的房子,我想怎样就怎样!”
时钟指针咔哒咔哒地挪动着。
棕红与米色映衬的色调,走廊并不狭长,五米左右的距离,两米左右的宽度,阳光顺着每一扇窗子悄然爬入,每一件家什都流光溢彩,却无比自然。最前方是一扇落地窗,简洁明快的金属窗框,与尽情泼洒的光芒融为一体。
门大都是关闭的,但会随着门把手“咔”的一声而滑向内侧。
刺耳的嘶吼,那只蜥蜴人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披着孙浩文的睡衣,皮革般的鳞片层层叠叠,匕首般的獠牙咔嚓相撞,混沌的棕黄眼珠猛地闪耀起光球,漆黑的瞳孔骤然缩为扁长的椭圆。
然而他并不在。
黑暗中,台灯和枕头静默地潜伏,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孙浩文,你去哪了?”
张智宇喃喃自语着,轻轻坐在床头,手枪滚落于柔滑的靛蓝之间,荡漾出丝丝波纹。
他并不为孙浩文担心,确切的说,他在怀疑“王建宇”的目的。种族之间,那种情感永不可抹灭,只是会受到抑制。可核战争,摧毁了数千年来建立起的和平与默契。蔑视轻易地燃作恨意,那是股势不可挡的烈焰。
数十年来,随着文明的重建,这一原始的情感再次受到压抑。它随着种种因素,教育程度,或是利益关系而锐减,流露表面的,只剩下灿烂的犹如新区阳光的笑容。
携带病毒的核弹再次炸开。
文明的庇护随之土崩瓦解,消散如烟。
他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无数纤细的光丝彷若蛛网,一开始是透明的,偶然掠过房门的那一刻,便尘埃般短暂地阻碍了光源。当它们逐渐凝聚起微弱的蓝光,他终于注意到了漫天飞舞璀璨夺目的光纤。
光纤堆叠起来,盘旋,扭曲,它们交叠而起,自这原始房间的每一处角落,翻折,对接,勾勒出人的形状。光纤剧烈地颤抖着,每一寸都开始海的浪般的翻腾滚动。
五官清晰可见。
那是孙浩文,一身休闲打扮。
“嗨,张智宇,我现在正在度我的假期,请不要寻找我,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不会再回来了,谢谢。”
“这他妈是什么?”孙浩文的影像停留在最后一秒,面带灿烂的微笑,简直咧到了耳朵。
张智宇怔怔地瞪着孙浩文面颊折叠的肌肉,它们因为笑容而扭曲一处。
他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王建宇也许只是一位“爱guo人士”,他们迫不及待地等着将“塞沃森残党”五马分尸。张智宇还记得两年前第七街区中心的“暴乱”,贫苦的“ai国公民”们为了一部美国影片咆哮着涌上街头。这只是某个黑客入侵了第七街区中心的网络。
也许王建宇只是恐惧自己的“同党”。
当他明白孙浩文离开后,会做什么?
张智宇第一次细致地观察了建筑的构造,拼了命与回忆的碎片连接在一起。当然,结果是必死无疑。
只要关闭电网,那只巨型犬的残骸便会轰然坠地,紧接着,一梭梭子弹便会嘶鸣着扑向半空中的“活靶子”,绽放出大朵的猩红色血花,骨骼组织四散崩裂。
房子没有其他的出入。
房子没有其余的防护。
也许王健宇早已察觉到了什么,也许他正隐蔽于某个位置,端着那把武器,等待着恰当的时机。
做什么?
子弹会粉碎自己的双腿,留下残躯,于血液流尽的十几分钟里认他宰割。
王建宇两腿随意地垂下,坐在汽车棱角分明的前端,突击步枪依靠胸口,雪茄的迷雾弥漫住脸颊,漆黑的显像眼镜于蒙蒙青灰间若隐若现。
他还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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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王健宇跃下汽车,微微撂下眼镜,注视拖着脚步走来的张智宇。
“他走了,离开了。”张智宇将手枪背在身后,直直立在车侧,“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准备好在这地方安居乐业喽。”王健宇将步枪重重砸入车内,炫耀似的亮出腰间黑亮的手枪,接着由着衣物飘落,遮盖其上。
“这是.....”
“天知道,咱们把他家洗劫一空。”刹那间,张智宇瞥见了那双眼睛,那是双无比深邃的眼睛。他转过身,带头走向孙浩文的房子,步伐飞快。
张智宇帮助他轻轻关闭车门,尾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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