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民,头上戴着一顶军绿色的棉军帽,身上穿着厚厚的瓦灰色棉衣和棉裤。不等牛木林开口说话,他先说道:“我到青年连和汽车排去问一问,看他们那里有没有清真食堂。”
牛木林知道许老师在为自己的吃饭奔波,感谢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来,徐金民已经挺着笔直的身板、高仰着头颅从他的身旁走过去了,留下了一串串大头棉皮鞋踏着积雪发出的“咯吱咯吱”清脆的声音。
牛木林望着徐老师远去的背影,心中好一阵感动。在寒冷的冬天,他的心中却暖洋洋的。
高考的那年春天,露天电影院上映的电影似乎格外多。每天到了下午6点,电影院通知今晚有新电影上映的标志性歌曲——印度电影《流浪者》的主题歌《到处流浪》通过大喇叭传到了教室里:
“阿巴拉古,阿巴拉古,
亚嘎拉吉西买,
乌阿斯玛尼,
阿巴拉古,
乌——
阿巴拉古……”
牛木林从小就是一个电影迷。他可以把1部电影反反复复地看上4、5遍。每次在课堂上听到悠扬的《到处流浪》的歌声,心里头就开始痒痒了。
一天,电影院要上映日本反映资本家剥削女工的故事片《啊,野麦岭》。
牛木林在《大众电影》杂志上看到过介绍这部电影的文章。作为铁杆电影迷怎么能够放弃观看这么优秀的外国电影呢?晚上上自习的候,他悄悄地溜出了教室,向着电影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电影结束以后,牛木林随着散场的观众走到出口,突然看见满脸怒气的徐老师和几个垂头丧气的同学。
“完了,这回死定了!”
牛木林躲避了,只好忐忑不安地走到徐老师的面前,准备接受严厉的训斥。
徐金民紧闭的嘴角急促地抖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牛木林和那几个同学愣了一下,拔腿就向学校的方向狂奔而去。
自此至高考,牛木林竭力遏制住一部部优秀电影在心头的诱惑,专注地复习功课。
文科班的负责人是马宣化。
马宣化拥有一个非凡的诀窍。他上课的时候从不带课本和教案,手中舞动着一支粉笔描绘大千世界,凭借一张嘴巴讲遍了天南海北,硬是把文科班这帮心比天高、目中无人的调皮鬼们整得心服口服。
放学以后,马宣化时常把学生们召集到自己的家里,组织他们一起复习功课,把自己的家变成了第二课堂。有时候,别人都分不清谁是他的学生,谁是他的孩子。
有一次,牛木林把1本《新疆青年》杂志带到了教室。杂志的封底刊登着《清晨,我们踏上小道》的歌词和简谱。
马宣化看到那本杂志,不仅没有批评牛木林占用宝贵的时间看闲书,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也懂简谱?”
牛木林实际上不太懂简谱,假装懂的样子照谱子哼了起来。
“切。”马宣化的一把抓过去杂志,看着上面的歌谱轻轻地哼出了准确的旋律。
这是牛木林第一次听到马老师唱歌,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流露出轻松的表情。
尿病的后遗症,长年坐在一个轮椅里。但是,病魔无法掩盖她文静优雅的气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令人联想到她良好的家庭背景。
据说,马宣化在中国地质大学毕业以后留校任教。爱人是他的学生。由于爱人毕业分配到新疆工作,马宣化也追随她来到了遥远的边疆。
牛木林还听说,马老师在学校里郁郁不得志,除了给学生教课和给家人做饭以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和几个同病相怜的人打麻将。因此,牛木林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以为打麻将是人们用来排泄心中郁闷的一种工具呢。
牛木林早就听说邓林森老师是181团中学最好的历史老师,他曾经是名牌大学武汉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可惜他的身体不好,一直没有来到班里教课。
大约还有30来天就要高考了,邓林森终于出现在文科班的教室里。
他的体型宽阔,大大的脑袋,明亮的脑门,苍白的肤色,看上去既魁梧又十分的虚弱。
邓林森给学生们安排复习计划。他平和地说道:“你们这一周复习《中国历史》上、下册,下一周复习《世界历史》上册,然后去参加高考,回来休息一周,再复习《世界历史》下册……”
牛木林听到这里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高考完了再复习《世界历史》下册还有什么用处?
邓林森也许看到了牛木林惊讶的表情,依旧温和地说道:“你们不要生气。自从高考恢复6年多来,我们学校还没有一个应届毕业生考上大学的。”
听了邓老师的这番解释,牛木林总算是弄明白了他的意思。牛木林的心里很不服气,暗暗地下定决心:哼,小看我们的实力!我今年一定要考上大学!
每当牛木林学习感到枯燥乏味打算偷懒的时候,耳朵边就会响起邓老师的那番话,顿时又重新振作起精神,飞快地游进了知识的海洋。
有一次,邓林森给同学们介绍填报高考的志愿,认真地说道:“你们最好报考北方的大学。因为你们无法适应南方的气候,即便是四季如春的昆明也不行。”
后来,牛木林在填写大学志愿的时候,怀着对南方气候的畏惧之情,填报的大学全部位于秦岭和淮河以北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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