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年轻人绝不在中圈再与盲士有过一兵一卒的纷争,而是围着三三继续延扩自己的版图。
渝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血性和野性,立刻又是狗血喷头的骂声将年轻人掩盖住。
骂得最凶的,甚至那张咧开的嘴都已经冲着年轻人的耳朵根了,可年轻人依旧能怡然自得、不管不顾。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身后的孟卿衣和他一同佩服。
再落数子,盲士开始踌躇,举棋,却不定。
盲士的目光慢慢从棋盘上抽脱,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双瞳里哪怕只有漆黑,似乎也想要静静地欣赏一下与己对弈的人。
只是这么一顿,立刻就有围观的人说声念道。
“瞎子,你赶紧下大飞挂,一子就可以把这小杂种逼到姥姥家。”
盲士仍是迟迟不动手。
立刻就让这个人火冒三丈。
“我说瞎子,你不但瞎了,难道还傻了?看不出这里要下大飞挂吗?”
突然,这个人只觉得后脖颈一疼,竟被人捏住了,单手便从人群中提了出去,随手一扔,丢在了被阳光融湿了的地上。还想在嗷嗷叫,但是一看到别人人高马大,旋即就把嘴鼻子,沉着脑袋,又重新钻回人群欣赏。
而盲士也终于动了。
盲士竟是放弃了对年轻人的紧逼,反倒继续开始巩固自己的中圈。
这一子令所有懂棋的人都看不明了。
这一子却让所有不懂棋的人通透了。
孟卿衣轻轻赞道。
“好棋。”
同样被挤在人群里的段涛松则是兴致缺缺,可对于孟卿衣倒一向是讨好,笑眯眯地道。
“您也是个棋道的行家?”
孟卿衣喃喃道。
“我当然不是。”
“从小我就喜欢爬树抓鸟、下湖摸鱼,最好能打几场架,才能解乏。这坐定了下棋,都是大哥和吕慕青在一起玩的把戏。”
段涛松低笑了一声,不愿再说话。
可孟卿衣的话匣子却被打开了,孟卿衣接着道。
“但是天下有道,喝茶有道、吃饭有道、下棋有道,用刀当然也有道。一旦都成了道,就都通了。”
他对孟卿衣口中的“道”有向往,他说。
“你在用你的刀道看那两个棋士的棋道?”
孟卿衣道。
“我在。”
他问。
“你看到了什么?”
孟卿衣感慨道。
“我看到了死活。”
一个人在静悄悄的棋盘上看到了死活,你觉得可不可笑?你若觉得可笑,一定是没有看见孟卿衣虔诚的模样。
果然,盲士又是一子落下,当真不再和年轻人缠斗,而是在自顾自地将属于自己的地盘下得精彩。
年轻人也不再插手中圈,而是尽力去让属于自己一角的空间稍略大些。
两人就这样平静地落子,不像是在对弈,更像是各下各的。没有一丝一毫争锋,让人看得平淡无奇,人群便也渐渐散去。
临走之前,还有一个老人家在年轻人的身边唉声叹气。
“这棋如何能这样下!处于劣势,再不争着去吃棋,走到最后,岂非是必败无疑!”
年轻人笑着道。
“败虽必败,但我能活的范围,岂非大些。”
老人家连连摇头,认定年轻人在棋道上不会有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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