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里喊大会开始了,工作人员各就各位。
就在这时,牛根实气势汹汹地翻过了三道梁子,为了不引起别人警觉,他跟老婆苏娇娇分两个方向,朝红木房子逼近。
没有人注意到这情况。大家都被热闹吸住了。等发现时,牛根实两口子已把枣花堵在了红木院门前。
“你先不要走,我有话哩。”牛根实说。
“就是,有话哩。”苏娇娇附和。
按计划,牛枣花进会场要晚一点,大会第五项才是请她做事迹报告,也就是发发言。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没安排她在主席台就座,让她在第三项开始时往外走,然后在会场外稍等一下,就轮到主持人请她了。可这天的牛枣花像是等不住,会议刚一开幕,她就催玉音:“该走了吧?”气得玉音抢白道:“你看你,一阵子蹬住腿不去,一阵子,又恨不得第一个去,早着哩!”
枣花讪讪地笑笑,她啥都准备好了,穿戴一新,头上还特意围了条新头巾,玉音嫌难看,不让她围,她说你懂个啥,这是乡里,不是你们城里。讲啥她也想好了,她打算豁出去,不讲自个,就讲那个人,讲他这辈子,为沙乡,为腾格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果真要颁奖状,就该颁给他!她还想讲,这树,一半是她种的,另一半,是那个人种的,钱也是他出的。他的确占了公家的钱,但他没花在自个身上,全花在了这树上,花在了这沙窝窝里。她甚至还想,把那个人留给她的钱,还有写给她的合同,都拿在会上,让公家看,让大伙评。如果该她得,就得,得了还得花在这沙窝窝里。如果不该得,谁想拿就拿去。就是不要再说他一句坏话!
坏话伤人心哩,活人的心伤,死人的心,更伤。
拾草几个看她魂不守舍的,就笑:“枣花姑,你今儿个,像个明星,等会到了台上,一定得讲好呀,让那些大领导看看,咱枣花姑,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铁姑娘哩。”
一听铁姑娘,她就更耐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回到了大会战中,条件反射似的,就往外走。等拾草她们撵出来时,牛根实跟苏娇娇,已恶煞般堵在了面前。
“听见没有,我有话哩。”牛根实又说了一句。
“今儿个你甭装聋子,也甭装哑子,得把话说清楚。”苏娇娇的声音比牛根实还高。
枣花怔住了,她决然没想到,哥哥和嫂嫂,会在这时候到沙窝铺来。
“你们……”她的嘴唇动着,脸色刷地瘆白。
“啥你们我们的,进屋去,有话说哩。”苏娇娇说着,就要上来拽她。牛根实恨了女人一眼,道:“就在外头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啥见不得人的。”
“哥……”
“你还知道我是哥哩,亏你还认得我这个哥哩。我问你,你上哪去,他们给了你啥好处?”
“哥……”
“我问你,姓郑的是不是跟你签了合同,要把三代卖的钱分你一半?”
“哥……”
“我问你哩,哥长哥短的顶啥用!说,这林子,你打算咋个处置?”
“咋个处置?”苏娇娇跟了一句。
这时节,就有人朝这边跑来,先是三五个,接着便多,一听牛家兄妹吵上了,哗,就有一大片,朝这边涌来。
“你倒是说呀!”牛根实狠跺了几下脚。
“说啥哩,人死到医院,你们不来,今儿个人救活了,你们倒是腿快!”打院门里边说边扑出来的,是玉音,她就迟了这么一会,就给出事了。
“一边去,没你的事!”牛根实喝道。
“音儿,你进屋去。”枣花强忍着泪,她不想这一幕让音儿看见。
“让开,我看今儿个,谁敢拦我姑姑!”玉音说着,就扶了姑姑,往前走。苏娇娇猛地往前跃了一步,她那么大个身子,再叉着腰,就把路给封死了。
“让开!”玉音逼视住母亲,这一刻,她的心不知有多难受。但她知道,再也不能让姑姑受委屈了。
“我不让开,能咋?”苏娇娇真就成了母老虎,连她自己都觉得像。她这一耍横,立刻就让看热闹的人有了兴头,沙乡人哪个不知,方圆几十里,就数她耍横耍得歪。
会场开始乱,台上的人伸直了脖子往这边瞅,不清楚发生了啥事。县上的干部急匆匆的,赶来看真相。
羊倌六根也撵了过来。
“这是我们大人间的事,没你娃掺的嘴,你一边去。”一看围观的人多,苏娇娇越发有劲了,这辈子,她就喜欢个人多,人多才有个吵头。
“你是个啥大人,有你这么当大人的?”六根隔着人群,猴急地甩过来一句。
“你是哪儿冒出来的鳖,没人说话了让你说来了?!”牛根实一看羊倌都掺了进来,心里窝的火,哗就给点着了。
“我是维持会场的,你们闹事到家里闹去,今儿个是大会哩,闹不得。”六根说。
“老子等的就是大会,顶个白手巾当官帽,我看你是放羊放出病来了。”
这一吵,门前就越发乱起来,拾草几个见状,也你一句我一句,数落起牛根实的不是来。牛根实起先还心虚,还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吵下去。这一下,不虚了,反正是吵,不如鱼死网破,吵他个地翻天。
工作人员拦挡,压根不顶用,牛根实两口子唾沫渣子横飞,吃人一般,一句人话也不说。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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