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微凉的轻唤,“池羽”,话音刚落,周池羽就被围拢在一团温暖里,“我有些冷”,苏沐雪低声说道,揽她入怀,小心翼翼的如同捧着珍宝。
两手垂在身侧,周池羽目光茫然,下巴抵在她肩上,馨香袭入,鼻尖刚刚触在她的脖颈,细腻光滑。
温暖的拥抱,驱散寒意,尤其是胸前抵着的柔软,让周池羽的耳根烧起来。
夜色清曚,月辉轻涟,万般深情,浸的周池羽的心,潮润湿重。
御花园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八角凉亭,一紫衫女子,焚香抚琴,眼前是春林花媚的景致,可她心中想的却是漠北战事。
“昭宁!”,突兀的高喝,打断悠扬琴声,周越站在背后,傲然而立,语气阴厉,“琴书,本宫不是吩咐过不许旁人打扰的么?”,周池羽不悦斥道,“公主恕罪,是,是”,琴书慌忙跪倒在地,
周越脸上不耐,道,“这宫里有本王去不得的地方?”,“皇兄为何三番两次来找事?”,周池羽脸色不虞,径直问道,
“皇兄将此莲赠给你”,周越似笑非笑说道,小太监手里捧着一朱色盒子,跪倒在地,“昭宁不敢要,”,周池羽不愿再搭理,转身要走。
周越伸开两臂,拦在她前面,冷哼了声,“昭宁有喜,此莲为皇兄恭贺之礼,岂有不受之理?”,周池羽不语,莲步而移。
周越也不气恼,自顾在身后说道,“今日朝中收到漠北急报”,周池羽脚步一顿,周越脸上露出自得神色,继续说道,“信中言,骨赫族二皇子暴疾身亡,单于悲痛病倒,骨赫大皇子伊穆赫继任单于”,
“周朝不过派人与伊穆赫有过几回书信往来,果然惹出猜忌,如此结果,定是那伊穆赫所谋划的,昭宁料事如神,赢的父皇今日在朝堂盛赞,下旨要重赏”。
周池羽轻呼了口气,如此,漠北战事可解。
“然,皇兄所贺,并非此事”,周越的笑意越浓,眼神越冷,他打量着盒中的千重寒金莲,说道,“莲自花宴,当为婚事。听闻伊穆赫修书给父皇,道,愿以和亲,平息两国战乱”,
周池羽脸色微沉,“漠北偏远荒凉,父皇疼爱皇妹,哪里舍得,只是听说,下朝后父皇去了坤宁宫,母后说了些劝言,惹得父皇出宫时脸色不虞,心事重重,想来...”,
“父皇仁心同德,以一人之苦换万民之福,不过是时日而已...”,周池羽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所以皇兄特来恭贺昭宁之喜”,周越扬起嘴角,装模作样摇着头叹道,“只怪昭宁风头过盛,惹的母后心生忌讳,此举正好消除她的心头之患”,
周池羽转身,直视周越,语气凛冽,“虽有西蜀战功倚仗,可别忘了,皇兄同昭宁一样,母妃已殁,在宫中争斗,同样是孤身一人”,
“你!”,周越的眼神陡然变的凶戾,忿然拂袖而去。
周池羽定定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的枝头,一阵风拂过,枝条的虞美人颤了颤,晃悠悠的飘下来,落入泥里。
纵有千娇百媚之姿,奈何风恶,坠下枝头,零落成泥。
“漠北荒瘠,公主千金之躯,可如何受的了苦?”,琴书立刻就哭起来,“圣意难测,一切皆有变数,琴书你别哭了”,绿菱劝道,担忧地看向周池羽,却见她眸光闪动,隐隐可见怒意。
周池羽径直去了承德殿,她要向父皇求证此事。
承德殿乃皇帝议事之地,不容人擅闯,但景弘帝对周池羽有特赦,任她自由出入。
“羽儿是朕的心头爱,朕同样舍不得羽儿,可天下大事,岂能因朕的一己之私...”,“父皇,骨赫叛乱挑衅,当年周朝镇压骨赫十年,如今,无能的只能靠和亲来庇佑天下百姓么?”,
“住口!朕自有打算!你先出去罢!”,
周池羽恍惚走出承德殿,父皇捂着胸,剧烈咳嗽,苍白的,泛着异样红晕的脸,在眼前闪现着,常年的病痛使得身子每况愈下,内力的底子都被掏空了,脸色蜡黄,眼神浑浊。
疾病早已摧毁了景弘帝的意志。
华宫观,青瓦白墙,在繁花盛开的晚春里,除了长青绿树,宫内竟无半点芳菲,寂静的如古刹里的沉潭,磐石里残留了风霜。
周池羽让宫女都候在外头,轻推门,案上,堆着卷宗,乌发白衣,执笔而书。
“孩儿叩见皇祖母”,周池羽跪倒在地,恭敬拜倒,“朝儿,你许久不曾来过了,起来罢”,端若华抬眼,镜中颜,素衣寒,薄唇幽凉,眸间月色清冷,悠悠飘香。
“漠北骨赫求父皇和亲以平战乱,请皇祖母替朝儿做主”,周池羽不肯起来,只是说道,端若华把笔搁在笔架山,揽袖研墨,清姿悠然,说道,“这些年,朝中的事,皇上已不想本宫多过问”,
周池羽似是已料到,接口道,“人常言,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可青姨跟朝儿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知皇祖母,可信这命?”,
端若华的手轻颤,一点浓墨落在纸上,道,“信或不信,不在命,在你的抉择”,周池羽缓缓起身,道,“既然朝中之事不由过问,那为何皇祖母还要抉择在宫中孤老一生”,
端若华抬眼,鬓边染了微霜,容颜如许,眸如秋潭,静水流深,沧笙踏歌,“朝中事,本宫不会过问,你且下去罢”。
一朝悲欢离合,你又如何懂,背负万丈尘寰,换的下一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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