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东山群星璀璨。
小道长坡,客栈长杆之上,斑驳老旗被一阵乱风掀起,紧紧裹成一串。
忽有飞马踏尘,自道中疾驰而来。
一整队人马,二十余骑尽是白衣胜雪,头缠蓝巾,足踏漆黑马具,手持长兵。
月色斑斓,星辉黯淡。
为首的白衣将军猛然一挥手中长戈,“彻查此地。”
无一人应答,但在那一刹那,却有一半骑当即下马上前,另一半人则端立马上,神色冰封。
白衣将军背脊虽依然坚挺,却已挡不住脸上老态,华发相生,两颊皆有挂肉,双鬓斑白,皱纹更是层叠不息。
然眸中精意昂然不歇,似有龙虎火凤栖息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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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客栈中暂住的皆是远行之客,此时大多合衣躺下。
只有一开始便在石桌边醉倒的那位富态商人,此刻反倒是清醒无比地坐在屋顶,仰头细数天上繁星。他年岁已近五十,神色颇似有中年知天命之感。
与他一道坐在屋檐边上的那位中年镖师,此时正握着他心爱的长弓严阵以待,背上箭筒之中仅有十五六根羽箭,却根根笔挺锋利。
富商开口道:“从老哥,留在此地也是死路一条,我们注定跑不出平州,随我同行的走商之人除了那位谷如来,亦是皆已散去,你又为何要与我一同赴死?”
镖师细细检查着自己的每一根羽箭,不以为然地沉声道:“万里镖局的名声,总不能坏在这一批货上。”
“这批货注定是保不住了。代楼暮云想要,我们没法不给他。”
万里镖局的少当家,时年已有三十七岁的从万机冷静地倾听着下方惊马踏门之声,捏紧了手中弓弦。
“吕老板是生意人,讲究的是有赚有赔,可我们镖师,讲究的便是护镖。镖在人在,镖去人亡,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蜀中虎来商会的商人吕乾愣了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
“请放心,我们万里镖局只要还有一人一息尚存,便不会让苗人接近那批货半步。”
一袭白衣铁骑出现在院门口,从万机高高站在屋顶,看得真切,当即拈弓搭箭,一箭射出,直取那名倒霉鬼的胸膛。
可怜这进来探路的弟兄连谁出的手都未看清,当即便被万钧飞箭一瞬贯穿,身形如一蓬稻草自马上跌落,瘫倒在地。
“对手也不过就二十来骑,断不至于命亡今夜。”从万机的话中满是肯定。
吕乾却紧紧蹙眉:“谷先生尚在房中,还望他不要被惊醒才好……”
“吕老板此言差矣。他就是想睡,想来今夜也睡不着了。”
又是一箭射出。
却正打在一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门板之上。精铁箭头捅进去一大半,终究还是被木门板给牢牢拦住,尾翼犹自震个不停。
持弓的从万机面色一沉,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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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窗外正是杀戮的开端,赵无安却在房内,故作清闲地饮着茶。
他对面那人倒是一副真真正正的清闲姿态,无论外头传来的是惊马踏门之声,还是有骑士中箭而倒,他的神色都未有丝毫变化。
这间开在平州最北部的客栈,规模并不大,一共也就二十来间,院子更是狭窄得只有不到十丈见方,除去各类必备之物,空闲的地方也就只够种一株桃树了。
赵无安十年之前会选择这里投宿,正是看中了它的貌不惊人,但后来发生的事情,着实让他对苗疆,尤其是对代楼家产生了恐惧。
虽然从外看来,这间客栈平淡无奇,赵无安与安晴入住的房间也只是一般水准,但这位客人的居处则大大不同。
无论是墙上的前朝顾闳中真迹,脚边的后汉青铜三脚六口香炉,还是面前这张黄梨木镶玉桌,都在彰显着此地的显贵大气。
即便是京城之中,只怕大多高官显爵的卧房也不会比之气派到哪里去。
他面前的男子,年已三十有余,衣青冠紫,相貌堂堂。
屋顶上,从万机与吕乾口中的小小走商谷如来,便是此人。
“时隔十年,你还能认出来我,倒是让在下吃惊不小。”谷如来和蔼笑道。
对方看着颇为亲近可人,赵无安却连半点松懈的情绪都不敢有。仅仅对坐了半柱香,冷汗便已几乎湿透了背。
“时隔十年,自从玉萱死后你便不曾远离过这间客栈,究竟意欲何为?”赵无安冷冷道。
谷如来悠悠啜饮了一口茶水,“且慢,我想先听听,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地,又是如何认出来我的?这间客栈内外,人们应该都以为我是虎来商会的随行者而已。即便如今铁马将军亲至,想来也不会把麻烦找到我的身上。”
赵无安神色冰冷:“十年之前你替我揪出毒杀玉萱的刺客,将之一掌毙命后,便有一抹道蕴留在我的剑匣之中。虽非我愿,但的确是一靠近你便能看得出来。”
谷如来慢慢地点了点头:“这点确实是我疏忽了。清风掌杀机太过浓烈,若非当时那名刺客已跑到十五尺之外,担心他另有图谋,我倒并不会出手将其贸然击杀。”
赵无安难抑神色波动,“怎么说我也把你当做半个老师,这十年来你始终不离苗疆,在天下有识之士几乎公认大宋的下个目标是造叶时,你却不北上反而南下,这是为什么?”
谷如来神色不变,透过桌上茶水袅袅上升的雾气,悠然道:“须知当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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