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仍旧无风,泥地之上,戴狐狸面具的男子当然早已被搬走,此时仅以石灰划出他之前所躺的位置,向高处一比对,与露台的西北角的确差了接近二十尺。
“如果是以正常的姿势仰面坠落,也不可能横飘出去二十尺的距离吧?”胡不喜率先问道。
“如果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的确不可能。”苏青荷同意。
聂君怀将手抬到与肩同宽的地步,眼中略带轻蔑地笑道:“自从前夜那场雨后,这附近可是好几天没有风了,难不成刚好在他掉下来的时候,起了一阵妖风?”
苏青荷道:“没错,就是妖风。”
包括发问的聂君怀在内,所有人均是一愣。
苏青荷抬起头,望向了夜幕之中缓慢转动的万千星海。
“这间客栈地势特殊,前屋低矮,后屋却高达四层。方圆数里之内,也只有这一处制高点。正是因为这种地势,再加上前夜的骤雨,才在这片空间当中,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乱流。这乱流也叫风切,凡俗百姓,大多将之称为妖风。”
“这……这是什么讲法?”胡不喜迷茫地挠起了头。
“初夏还暖的日子,冷雨骤下之后,这片地域的气候便会转冷。按理说冷气下沉之后,便会向四面扩散,从而很快消失,使整片地区处于平衡之中。但这栋高楼却阻碍了冷气的移动,导致一大片阴冷的气息就塞在这面墙外头,直至与露台相接,气流方能流通。因为此地的温度与露台之上已然接近,所以这一片地带的气流便会相对凝固,令人感觉不到风的流动。”
他举起落情剑,指向露台的西北角,而后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圈,停在了后院的院门处。
“这里,便有了一大团僵直不动的冷气,与周围的空气难以融通,院子里面,其实也有一团相应的气流,犹如两跟柱子一般,夹着这幢楼。这样的情形并不会持续太久,等到气候再变之时,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巧就巧在,一切都发生在这短短的几天之内。
“一团相对冷凝的空气,其实与周围的空气也处在一种动态的平衡之中,而异物的出现,便会割裂这样的平衡。那个时候,冷气下降与暖气相冲,柱子外头的气流便会顺着墙根涌过来,想要进入柱子当中,便会形成一阵妖风。因为这卷入的形式与横切一刀及其相似,所以这妖风被叫做风切。
“而诸如此类的异物,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一个人的躯体了。”
说着,苏青荷转向了双手被拷的杨歇,神情认真。
“就比如那位自杀的镖师,再比如,与你配合盗走我所运送之物的曾杞。”
杨歇秀眉一动。
“在无人在旁的情况下,那位镖师戴着面具,翻过栏杆,自露台的西北角一跃而下,因为受到这股风切的影响,身体坠到了此处。”
苏青荷目光如炽地看着杨歇,口中道:“而曾杞,也一样翻过栏杆,从其上一跃而下,同样受到风切的影响。但和死者不一样的是,曾杞一层一层下落,每一次都固定地落在了某一层的窗台之上。最后落到三楼丙字房前时,你打开了窗户。因为他下身残废,根本就没有双脚,所以也就不可能,在任何地方留下脚印。窗栏上的脚印,的确是你的,那是你为了探出窗户,拉住他,使他能够倒悬着身子向下,抵达二楼的丙字房。
“你之所以会在窗前点燃足足三根红烛,就是为了以之来判断风切的存在与否以及大小,从而实现这种神乎其神的做法。等到曾杞抵达你的窗户之后,由你拉住,倒悬到二楼之后,以短刃划开窗户的插哨,而后径直进入房中,击晕了守护名册的兄弟,取走了名册。”
胡不喜惊讶地张开嘴:“不是吧,你不就在隔壁吗,怎么没听到这个声音?”
“因为,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在深夜发生的。”苏青荷一字一句道。
“本以为,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他们等到闻川瑜引走赵无安之后才开始动手。而实际上,早在赵无安离开这个庭院的第一刻起,一切就已然发生了。”
“曾杞攻入窗户的声响,被赵无安的轻功,完美无缺地掩盖住了。”
胡不喜不由一怔。
赵无安的斩霆步。
步起之时,足底惊雷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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