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弥没有看他:“有。”
张莫闲有些喜出望外,问道:“什么发现?”
涂弥却没有回答他,径自出门离去,把张莫闲晾在原地。
走到楼梯口,相信自己已经走出张莫闲视线之外后,涂弥蹙眉思忖了许久,最终下定决心,长叹了一声说道:“你演的太久,都忘了自己应该是谁。”
房间中的张莫闲怔愣了好一阵。
而后他走到之前涂弥待过的地方,看了看罗印生会客桌上的一套茶具,歪着头若有所思。
茶具整整齐齐地放着,壶中还有残叶,却已几乎没了茶水。四只青釉黑底小茶碗倒立放着,诸如他之前所说的灰尘印记与突兀,更是一点儿都没有。
张莫闲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套茶具似乎还颇有名气,以前在哪里见过一套一模一样的,但是所到之地甚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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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稻确实惊起了一庄子人。
他跑到山庄门口时,看着半开的门,忽然又心生惊悸,尖叫着往回跑,差点与迎面而来的涂弥撞个满怀。
估摸着众人一时半会还赶不来,涂弥知道自己得控制住这个慌乱的年轻管家。她把背后的剑卸了下来,剑柄在莫稻头上当啷一敲。用得力气并不大,但这剑本身也轻不到哪里去,慌乱中的莫稻吃了一击,苦着脸揉头。
涂弥怒其不争地看了他好一会,长出一口气,叹道:“你这个样子,怎么替你朋友沉冤报仇?”
揉着脑袋的莫稻一愣。
或许在涂弥看来,自己的声音可称得上是严厉,但是小道姑从来就没什么威风八面的气势,严厉的词句,落在莫稻耳朵里,也变得温柔起来。恍如十里春风,染绿扬州路旁千树。
“且不谈你朋友是如何死的,就算真是被妖女杀了,我还是昆仑山上的女道呢。道士专治妖邪。你不振作起来,查找线索,怎么顺藤摸瓜,揪出凶手,又如何能让你的朋友安息?你也不想眼看着他尸骨寒彻,而案情仍悬而未决吧?”
也许是某种天赋使然,小道姑当然是会察言观色的,只是大多数时候踌躇不决,偶尔的时候则会变得盲目。比如在赵无安面前赶走代楼桑榆,就是她难得盲目的体现。
涂弥一直觉得她偶尔盲目没什么,但如果说得太多,会没人喜欢。
莫稻算是个例外。涂弥能感受到罗印生之死对他的刺激,也就愈发觉得,他不应该就如此消沉下去。
“振作起来,罗印生才能含笑九泉。”涂弥把长剑别回肩头,对他如是说道。
小楼里人声凌乱,显然不少人被莫稻给惊起了床铺。
然而庭院里还没有人出现,倒是正门被人推开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莫稻听到这吱呀一声,又吓得朝后退了一大步。
涂弥也惊觉情况不对,握住肩头长剑严阵以待。
推门而入的却是是赵无安。仍是那副懒散惺忪的姿态,仍是那白衣背匣,一双瞳眸无喜无悲,面对院中一惊一慎的二人,他苦笑道:“这才离开片刻,就不欢迎我了?”
涂弥惊讶地张大了嘴。对他本无情愫,但是在看到他肩头血迹的一瞬间,却又止不住红了眼眶。
是因为他与那个人太过相似吗?可是那个人,本身也就是他的影子罢了。
这个赵无安不是她记忆里那个赵无安,那个答应娶她的赵无安差点就娶了别人。
赵无安身后拖曳了一地的血迹,显然是由桑林深处一路蹒跚而来。走到此处,已是面色惨白,额角渗汗。
他左肩处的缁衣被劈开一个大洞,其下血痕累然,伤可见骨。赵无安单肩挂着剑匣,强撑着走回这里,经受了多大的痛苦,简直难以想象。
涂弥冲上去扶住他,泪水忍不住冲出眼眶,破天荒地斥道:“就不知道爱惜点自己吗?快些回来,把匣子丢了又如何?”
谁知道惨无人色的赵无安仍是故作风平浪静地笑道:“这条命可以交代在任何地方,唯独肩上的匣子,不得不给它个应得的归宿。在那之前,我不能丢下它。”
强撑着说完这句话,赵无安眼前一黑,倒在了涂弥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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