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稻关切问道:“没事吧?要不然再去歇会?”
涂弥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低头整理着道袍的白袖。
莫稻叹息一声,无奈道:“张先生已经把房间翻了个遍,并未查到结果。我本想趁早去府衙办案,老爷却说既然是自尽,那么入土为安便好,不必再去多此一举。”
“你坚信他是被人加害,而非自尽?”涂弥问。
莫稻重重点头:“绝对不会有错!我跟印生是多年挚友,他曾亲口和我说过,如若他死了,定是有人加害!我了解印生,他那个时候,绝对没有在戏弄我。”
“也许罗印生就是故意要这么做,让你纠结不息。”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涂弥眸中带着复杂神色。
“不可能!”莫稻拼命摇头,“一定有隐情!我一定会找出来的。就算赵居士、张先生都没能找到线索,我也一定要去找!”
说完,管家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要往楼上罗印生的房间跑去。才迈出去没几步,就被涂弥叫住了。
“等等!”
喊住莫稻之后,涂弥却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似乎在踌躇着什么。
莫稻无奈道:“仙姑,如果有事,直接吩咐行吗?我要去做很重要的事。”
说来也是,此事对莫稻是如此重要,如果不告诉他,也许他一生都不得安宁。
涂弥目光游移,犹豫道:“我有……一个发现,不过不能确定,也不知道与他的死有无关联。我只是……隐约发现了件事。”
莫稻一下子瞪大双眼,抿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涂弥的话。
“他桌上的茶具,是产自昆仑山下的三溪镇,名唤万贯聚贤。”涂弥一字一句低声道,“那一套茶具,曾有人送过给我师尊,也是我师尊常用的,一共有五只茶碗。罗印生桌上的,少了一只。”
莫稻如遭雷击。
涂弥侧目轻轻看了他一眼:“只是这样的一个发现罢了,或许只是他以前丢了一只……”
“不,绝对不是。”莫稻摇了摇头,瞳中猛然焕发出生机,“这一定是关键!他死前一天,我还曾去过他的房间,那时候他桌上的茶碗是五只!这个消息必须立刻告诉张先生!”
他一脸激动地就要跑开,却又被涂弥止住了。只不过这一次,涂弥是直接抓住了他的袖子。
小道姑转开脸:“我不想与他一起探案。不过在红尘中行善,也算是我给师尊的一个承诺。如果你要去找到那只茶碗,我可以陪你。”
莫稻想起涂弥与张莫闲之间的关系,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又在原地沉默良久,他才感激地深深拜道:“莫稻谢过仙姑。人言昆仑有道宗三百,以天下红尘证无上大道,不曾想今日遇见。”
小涂弥莞尔一笑:“你说的是我师尊。我只是个连道经都背不全的小道姑罢了。”
莫稻的感激之词还没说完,有人在庭院中轻咳一声。涂弥吓得退了一大步,回过头,正看到那个面白如纸的居士,仍穿着染血的缁衣,单肩挂着剑匣,缓缓出门来。
涂弥气不打一处来,但也不知为何,每次她想生气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先红了眼。无论山上还是山下,都是如此。
“赵无安。”她想大声喊住他,可是声音一出口就低了下去,仿佛直坠深涧,嗓音清浅而哑然,“珍惜点儿自己的命行吗?”
赵无安一笑置之,问她道:“桑榆醒了吗?”
涂弥委屈地侧过头,努嘴道:“还在睡。”
“看来是真的累了。”赵无安浅笑起来,悠悠走过莫稻和涂弥,来到院门口,故作轻松地叮嘱道:“你也该睡会。昨夜,多谢。”
涂弥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赵无安的身子摇摇晃晃,将要跌倒。她赶紧大步冲上前去想扶住他,赵无安却抬起一只手,止住她的脚步。
“我没事。”赵无安嗓音沙哑。
涂弥定定站在原地,气得眼眶通红。赵无安微微回头,瞥见她这样子,笑道:“你该改改这习惯。你师尊可不愿看到你动不动就红了眼睛。”
不顾身后涂弥,赵无安走出门外,向着桑林深处走去。
涂弥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欲哭却无泪。
这世上哪有这般,为探案连性命都不顾的居士?
尽管柳家人出了大力气替他敷上灵药,但肩上的刀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微微一动又会流出血来。赵无安明明已经自己打了两层的绷带,但这才走了一小半路,右肩处衣服的血色又浓厚了起来。
赵无安走到昨夜与红衣女子厮杀的地方,方圆十几丈的土地已经被刀气尽数翻滚而过,此刻泥泞不堪,几乎辨认不出之前道路。几株大桑树更是被刀气拦腰截断,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挡住了去宝物库的路。
那个女子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进入那里。与其说是暗杀赵无安,更像是保护那个宝库。
她到底是谁?总不至于真是佳人斩所化的妖女吧?
赵无安绕过倒地桑树,走到宝库的门前,伸手轻轻抚摸侧面。果不其然,和昨夜受袭前一样,他又摸到了那个印记。
似乎是一个字,“世”。刻得窄窄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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