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浦玉抬起头,看着则袖,张嘴欲要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下,道:“亏我有你们。”
即便只是一句话,便能把一个人的心海澎湃起来。憋屈,痛楚,颠沛,这些日子以来这些人的苦果吃的够多了,也已经要到尽头了。只是有些脚步还不能停下,因为尚有使命未达成心中所愿的那样。
夏浦玉自然不会放弃。既然众人把一看地狱的机会掷给了他,他不为别人,就为自己,也要去走一遭。
他不会对任何事物失望,山河,江湖,忠仕,哪怕是敌人。他夏浦玉什么时候退缩过?什么时候轻言放弃过?大不了迎难而上,大不了粉身碎骨。那也不能被笑话,也不能被看扁。他是要挺直腰杆做人的。不是淞江上丑陋的鸭子,鸭子是被江水操纵的。他是人,人是自己拿着桨的。
有人要做桨,就叫他做吧,他要做船夫,做渡河,他载的不是客,是侠,是志。
之后夏浦玉未再与东方云倾争论。告别了落木湖畔,他与则袖往回走。他们选了最为空旷辽阔的莽莽田野。
仲春之色,草野如翠浪连天,滚滚朝他二人冲来,似是淹没了他们,却又把二人直托上了天,托他们上去的不是浪,是风。
风把杂草枯穗吹起来,飘在空中游荡,方是宁静的要落在大地上,却一下被来者踩泞在了泥土之中。
夏浦玉看向远处跑来的人,皱皱眉头,等人到了跟前,才见是客业。
“客业大哥?”夏浦玉奇怪的看向他。
客业喘了两口气,道:“先生快去看看吧,风卫他……”
则袖歪歪头:“大哥别着急,风卫怎么了?”
“方才我去了啸梅山庄,心想着,将那里收拾好,如果先生回心转意了,到地方也能心悦些,想不到风卫竟在那里。”客业边拉着夏浦玉往前走,便道。
则袖挠挠头,疑惑的问:“风庄主在怎么了?”
客业急切的摆摆手:“风卫那人性格古怪,见啸梅山庄漂亮,心里酸,就打算一把火少了啸梅山庄。”
则袖这下心里算是如同明镜了,连忙迎合:“什么?烧了啸梅山庄?”则袖看了一眼夏浦玉,就慌忙的拉着夏浦玉要跑:“快点快点,不管你愿不愿意,先把地盘守着啊!”
夏浦玉看着则袖的模样,如同看一个痴傻一样鄙夷的目光直直的投射在他身上。
“别磨蹭了!”
经过跋涉,三人果然到了啸梅山庄。
啸梅山庄倒是个奇怪的地方。虽然坐落在莽莽田野上,但背面就是山地,整个山庄靠在一座丘陵下建造,远远望去,如同一座仙殿一样。丘陵上有块摩崖石刻,不知道是哪位前人留下的,依稀辩得叶底乘三字。最后一个字因在阳坡风吹日晒的瞧不见了。常有人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应当有许多后人到此想到过这句话了。而真正乘凉的人,那么些岁月后,才来与它结下缘分。
山庄占地很大,虽不及月后山庄,但是景色却比月后山庄胜。进门便是一座假石,形状古怪,如同呼啸之风雨一般。而石头走纹伸向顶端,纹路形状就突兀秀丽起来。斑驳之色与婉转凸凹的石形,正如嵌在石头上的梅花,招摇摆放。
绕过怪石,走过架在枯湖上的短桥,方能进入正堂。正堂旁两侧是瓦舍与走廊,尽处为拱门,进入大概是另外一番天地。
其实山庄并不破败,只是景物极少被人照料打扫,像是某些大户人家离开后遗留下来的房舍,或者一些举底迁徙的家族门派留下的。舍具,景物一应俱全。
“这么好的山庄,却少了个主人。”则袖喃喃道。
说罢,就看从屋子屏风之后走出一个人来。此人衣袂飘飘,冠玉之貌,笑着道:“主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则袖惊奇的走过去:“高不落!”
“樊公子好。”
则袖看着高不落,笑着拍拍他的肩:“先生还在计较吗?”
高不落笑笑,看着则袖:“你要是计较,高某就计较。”
则袖佯斥:“就你说话,谁不会和你吵架!”
“可还不是宽待我?”高不落笑着往夏浦玉身边走去:“把山庄的贵人都给引来了。”
客业笑着道:“不出先生所料,少塘主果然会帮我们。”
“其实还要再多亏一个人。”高不落看向夏浦玉:“如若浦玉自己不愿意来,谁也引不来他。”
“确实如此。”夏浦玉淡淡一笑,紧接着说:“你还挺滑头。”
高不落转过身,来到案后坐下:“你能来,就说明,你不是那么坚定的就要给竹子塘添麻烦,你还是想要自己的天地。”
四下几人,也是坐到了案后。
“谁不曾想有施展几分抱负呢?”则袖道。
客业点点头,说:“若是可以定下来,我便书信一封,叫我所知道的夏葛两家忠仕聚集而来。”
“我们叫什么名字?就叫啸梅山庄吧?既文雅,又英爽。”则袖也跟着起哄。
夏浦玉无奈的驳道:“我还没答应呢,可否容我再考虑考虑?不管怎么说,我都是竹子塘的人……”
则袖摆摆手,回道:“你那额带可以一辈子不去掉,但是你一定要做这庄主。”
“夏庄主,听起来不错。”则袖满意的点点头,看向高不落。
高不落抬抬眉毛:“可以容你考虑,但是你给我的答案,是你能今后活着的答案。”
“没人帮你,你根本活不下去。”
夏浦玉看着高不落离开,没有声色之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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