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您身体不舒服吗?”冀河不解关切地问道。
中川心情沉重,满脸愁苦地摇摇头。
冀河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作战命令下来了。”
“唉!”中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沮丧地点点头。
“部队什么时候出发?要开到哪里去呐?”
“部队两个小时以后就要出发,尽快赶到林安县的盛仓村。”
“啊?!林安县?!”冀河大惊失色,心惊肉跳。
“嗯?你怎么这副样子?你害怕了吗?”
“啊?啊。我、我是有点害怕,但我不是怕死。”
“哼!你不仅有点害怕,更多的是有些于心不忍吧?”
“啊?是、是的。报告、报告大队长,林安县盛仓村,是、是我的老家,是我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冀河心惊胆颤、神色惶恐、结结巴巴地说。
“那有怎么样啊?现在是战争时期,难道到了你的家乡就不打了吗?冀河君,你不要忘了,你早已加入了日本国籍,又是帝国军人,效忠天皇,消灭一切抗日武装是我们的神圣使命。”
“这?我、我没忘啊。大队长,你是知道的。当年,为了中川家族、为了雅子和我们的孩子,我加入了帝国陆军。但是,当时陆军军部明确地告诉我说是去苏俄作战,根本没说来中国啊。没想到,离开日本,直接来到了天津,一路向西参加了卢沟桥事变。现在,又到了河北我的家乡。唉!”
“帝国军队开到哪里,都是战争的需要、战略的需要,我们是军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冀河君,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我懂、我懂。但是,作为敌对的一方来攻打世代居住、生我养我的故乡和父老乡亲,心里确实于心不忍、良心难安啊。”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冀河君,你必须到底抛开这些私心杂念,献身战争、献身天皇,打败消灭我们的敌人,这里是这场,不要去想你的家乡和父老乡亲。”
“这?大队长,这怎么是私心杂念呐?掉个儿想想,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这场战争已经打五年了,帝国军队并没有打败消灭对手,反而对手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
“啪!”中川抬起右手重重地拍在办公桌上,他愤然站起。“巴嘎!该死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现在,我非常厌恶这场没完没了、越打越被动的战争。”
冀河心惊肉跳惊慌失措地看着中川小声阻止道:
“大队长,不、不要再说了,让别人听到可不得了啊!大队长,你是帝国军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呐?不应该呀。”
“是的,是不应该。但是,明知打不赢这场丝毫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却还要硬撑着打下去、打到底,要消灭中国的一切抗日武装。战争打了几年,其实我心里非常明白这很难,或者说我们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无奈的是,我是帝国军人,必须誓死效忠天皇,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直至玉碎殉国。”
“为什么大队长又说非常厌恶这场战争啊?”
“唉!参加圣战这么多年来,我很想完全占领、彻底征服中国。后来我慢慢地发现,这是不可能的。同时,我也越来越喜欢辽阔博大、美丽富饶的中国,喜欢这里淳朴善良的人民,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太太是中国人。其实,早在圣战之前,我以学者的身份多次来过中国,游历了大半个中国,从东北到华北,经过华中、华东,最后到了华南、西南,所到之处,无不令我感到新奇、欣喜。看多了、了解多了,又令我震惊。我将大日本帝国与中国进行了广泛对比和深入地研究。唉!根本无法相比,我为大日本帝国感到悲哀,我为大和民族感到悲哀。”
冀河不解:“大队长,您这么说不是很矛盾吗?”
“是的,是很矛盾。所以,我怀疑现在我患有精神分裂症。”
“大队长,现在有的下级指挥官和士兵为了逃避这场漫长的战争,为了能早些回到日本,不惜自伤、自残,有些绝望的士兵甚至自杀......”
“冀河君,你说的这些情况我知道。我理解这些人的做法,但是我看不起他们,因为他们这么做就是懦夫、是逃兵,这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耻辱,是大和民族的悲哀。好了,不说这些了。冀河上尉,你也去准备准备吧。”中川果断地说。
晴朗的天空中飘浮着白云,燥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收割完了小麦的麦田光秃秃的,一片空廓,田地里只留下了两三寸长的麦茬儿。此时,在阳光普照的冀西大地麦田里一场敌强我弱的残酷战斗正在激烈的进行着,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枪声密集。八路军战士和民兵交替掩护,边打边退,顽强地阻击疯狂紧追的日军、皇协军。逃难的老百姓拖儿带女扶老携幼惊恐疲惫的向南奔跑,地里到处是丢弃的物品。八路军和民兵的伤病员们相互搀扶着艰难的向南行进,不时有人在炮弹爆炸和密集的弹雨中倒下。
身背大刀的方济仁趴在地上,把三八大盖步枪架在一尺高的田埂上,向进攻的日伪军精准射击,弹无虚发,枪枪毙敌。六连一排的战士们分散开趴在方济仁前后左右的麦田里阻击日伪军。
“马富财!一班长!”方济仁大声喊道。
马富财提着从日军手里缴获来的歪把子机枪弯腰跑到方济仁的身边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问道:
“排长,有什么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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