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繁花似锦,初叶如新,一阵轻风拂过,一片落英缤纷。
宇文化成心绪颇好,颔首微笑,对二人说道:“来我书房,考较你等兵法。”
宇文豹吐了吐舌头,便带着文锦老老实实来到书房。
“《孙子兵法》你已读几遍,可否说出其中精妙之处。“宇文化成劈头问道。
见宇文豹嗫嚅不能语,他又转问文锦:“你呢?“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作何解?“
“用兵之法,切忌拘泥兵书,而应因时、因地、因人、因事而异,方可百战百胜。“文锦朗声说到。
宇文化成深叹一口气,对文锦道:“愿你以后能多与豹儿讲解心得。“
“此何须大人吩咐,文锦与豹兄此后朝夕共处,自当同进同退,豹兄虽不喜文,却酷爱弄武,且心地仁厚,有兄长之风,此皆文锦所短,自当以豹兄为榜样。“
宇文化成心下甚悦:“你与豹儿同岁,他痴长月份而已,你们兄弟相称,甚慰我心。“言罢,径自去了。
待他走远,宇文豹手指文锦:“今日尚未分出胜负,走,出去再战。“
宇文化成来到内宅,坐于冯氏身旁,长叹一声;冯氏奉上新茶,诧异问道:“大人为何心事如此之重!“
“皇上明知乞伏仕及拓巴升与二皇子一党,常与太子对立,却听之任之,岂不可疑。“
“有何可疑,二皇子也是皇子,皇上爱之有何不可?“
“我朝祖宗家法,为防后宫干政,向来是‘子贵母死’,太子册封之日,便是其母赐死之时,太子虽受皇上信用,却已无母,二皇子之母鄢氏,正得皇上宠信,岂不令人忧心。”
冯氏默然良久,突然开怀一笑:“豹儿有顺儿为伴,你为何又要弄一个文锦相陪?且处处护着文锦,难不成你不再喜爱豹儿?“
宇文化成症住,突然醍醐灌顶,竟起身向冯氏一躬:“夫人高见!马无伴不驰,人无敌不立;皇上此举,于太子,设一助跑之敌,于朝廷,维持平衡之力;圣心高远,臣不及万一。“
寒夜孤星,霜露结阵,虽已初夏,北国的清晨,依旧丝丝寒冷,一支彪彪铁军,无声疾行,人不言声,马不嘶鸣,像一条墨线,疾速前进。
燕王慕华孤屡次打探,朔军粮库防守薄弱;十日之前,更是派出两千轻骑,试探佯攻,朔军并无异动,只是坚守不出,并向中军求援,两日之后,援军方到,宴军顺势撤回。
由此断之,粮库防守之兵,不过五千。
慕华孤下定决心,率兵五千,奇袭劫粮。为保万无一失,二十里之外,其女慕华若颜率兵一万遥相接应。
长途奔袭,贵在出其不意,天色稍明,便到了松峰岭,朔军粮库已触手可及。
慕华孤挥手命停,带领护卫跃马来至高处,仔细打量四周情形,便见极目之处,万壑林海,如洪荒之川,群峰兀立,如孤帆远影。
松峰岭上,祥和宁静,轻风过岚,掠过松涛阵阵,惊起倦鸟偶鸣;山岗有薄雾氤氲,轻纱笼罩之下,一轮红日如常升起,漫天朝霞轻抚大地。
平静如昔。
详虑而决,临机不疑,慕华孤率军快速通过,集结成阵,便命向粮库冲击。
一声鼓响,如爆雷突起,而后鼓阵齐鸣,惊天撼地。
鼓声骤停,岭上突现朔军战阵,遮天蔽日,草木皆兵,旗甲如云,矛戈辉映,旌旗猎猎,寒气森森。
慕华孤心知中计,魂飞魄散,忙下令撤军。
鼓声又起,岭上万箭齐发,鼓响一次,箭雨骤至,鼓声不停响起,箭雨无边无际,无休无止,宴军无处躲藏,成片倒毙。
两支万人重甲骠骑,从岭后闪击而出,兵分两路,一路向内,堵住宴军退路,一路向外,阻截援军来路。
慕华孤心胆俱裂:朔军之势,已不是击溃,而是要斩杀自己,他迅速下令,收缩阵型,苦守待援。
两万步卒,坚矛重盾,从四面林中汩汩涌出,将宴军团团困住,盾牌平胸,长矛外刺,不疾不徐,前仆后继,向宴军滚滚压来。
压至一箭之地,阵型突变,演成八卦方阵,卦阵之间,留出通道,可容两骑重甲通行。
岭上鼓声再起,慕华孤抬眼望去,高高的纛旗之下,赫然站着朔国太子,太子下首,赤膊擂鼓者,竟是慕华博。
慕华孤目眦尽裂,双目红赤,却无可奈何,虽近在咫尺,却无能为力。
鼓声骤停,战马奔腾,卦阵之后,烟尘冲天而起,数列重甲铁骑,从方阵之间,旋风般卷入宴军阵列。
狂浪击沙,风摧叶下。
重甲突袭之下,宴军纷纷坠马,朔军步卒随即挥戈直入,斩杀落马宴军。
朔军轮番冲锋,无休无止,宴军阵型如刀削果皮,被层层剥之,难以为继。
重鼓之声冲天而起,朔军重骑层层集结,蓄势待发,便欲直透核心,斩杀慕华孤。
形势危如累卵。
援军早已杀到,但被堵于外围,无有寸进,宴军性命不顾,交替冲锋,不惜以人肉马尸,铺路来援;无奈朔军好似杀之不绝,宴军冲透一阵,立时便有后阵补之,从晨至昏,未有尺寸之进。
慕华孤被宴军护于核心,与援军已能鼓声呼应,但殷殷期盼之下,援军毫无进展。
他心如死灰,长叹一声,如此下去,不到天黑,自己便将作阶下之囚,为了帝皇的尊严,他只能选择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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