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向来心胸似海,却总是惦记着别人,忽略了自己,
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相望着你,才明白你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是我放弃了这个机会,原本他给你的我也能给...
而如今我能做的,却只有成全,成全你在幻境中能活的自在。”
“所以你一直不告诉我真相,是墨竹姑娘交待过你?”
“是,她告诉我,若说我是真的在意你,便不要打扰你,
只远远望着,圆了你的梦,也算圆了这段情。”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即便知他无法回去,她仍是有些不舍单衡留在这里。
“不必,这里有你,那里没你,我不回去。”
他轻轻摆手,重新坐了下来。
“在现实中,我已是个死人,而在这,
即便失去了你,却还是可以守护你,便是极好。
顺着我的琴声朝前走,不要回头。”
单衡手指一拨,琴声缓缓而流。
“珍重。”
她最后吐出两个字来。
单衡却只有琴声回答了她,是原本那首相见初,
没有了哀伤曲调的相见初,如他们最初相见时那般清澈,那般美妙。
顺着单衡的琴音,她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湖泊。
湖泊上泛着一叶舟,舟上站着二人。
她定睛一瞧,却是墨竹与玄曌。
“你终是没有让我失望。”
墨竹对她而笑。
“我还是不明白,你们究竟是何人?”
她看着小舟缓缓靠近。
“我们是奉师父之命来对抗闻人已的,
在得知他布了逆鳞阵后,便进到幻境中来寻你,
以此有缘相见。”
小舟靠岸,墨竹拉她上船。
“到了对岸,你便能回去了,后悔吗?”
“自是后悔,现在回头还来得吗?”
她半开玩笑道。
“怪不得老夫人以前总念叨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佛,
是强者亦是业障,是老天的脊椎骨和湖泊中的一捧泥巴。
我还只当是她年纪大了糊涂了,现在想想,糊涂的却是我,
原来渺小如我,却也有了扭转乾坤的能耐。
我曾不明白,泥巴与佛祖岂能混为一谈,可如今却觉得,
佛像也是泥巴塑的,若不能为世人造福,是佛是泥并无区别。
闻人已身怀异禀,却心术不正,一身本事都用来谋害人,
正如那句是强者亦是业障,而我却从湖泊中的泥巴,
摇身变成了支撑两国之运的脊柱骨,倒也还蛮有成就的。”
“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考虑过日后何去何从吗?”
墨竹一直与她并肩而站,玄曌却背对着她站在船尾,始终一言不发,
静默半晌,才拿起笛子放到嘴边。
“还没,顺其自然便是。”
“要不要跟我们回师门?瞧你天资聪慧,师父定会收你为徒。”
“算了算了,我对什么修行啊,卜卦啊一点兴趣没有,
我只想如一只闲云野鹤一般,乐在逍遥。”
伴着玄曌的笛声,小舟很快便靠了岸边。
她的脚刚踏到岸,眼前的景象便渐渐消散,
她赶忙回过头去,却见那叶小舟已经飘远。
“后会有期了...”
湖中央传来了墨竹空荡的声音。
紧接着,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再次睁开眼,竟是在一片黑暗之中,身旁一阵熙熙攘攘。
“都累了吧?把棺材放在这先歇一会再抬去下葬吧...”
是司延茵的声音。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浑身僵硬。
“可是公主,咱们才出了城门不足两里地啊,照这么下去,
咱们天黑也到不了....”
“废什么话?我累了走不动了!不行吗?”
难得听到司延茵这么大嗓门。
“是...是...”
抬棺的下人被她吓的结结巴巴,赶忙招呼道。
棺材先放下,快,都先放下。
此话一出,棺材在一阵晃动过后恢复了平静。
“你们去前边茶馆喝会茶,我自己守着棺材便可。”
“这....”
“这什么这?快去!”
一众下人被她撵到了别处,嘴里还议论着这公主和皇帝妃子这般要好,
竟不可歇息要亲自守着棺木,着实情深义重啊。
见下人和侍卫们走远,司延茵打发了身旁的丫鬟蜀蓝过来,
两人一同推开了棺材。
“憋坏了吧?”
单裔初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快出来,快!”
司延茵和蜀蓝手忙脚乱的将她扶了出来。
“皇兄事后折返,非要跟着棺材出城,耽误了好一阵子。”
司延茵抹了把额前的汗,见她却神情恍惚,
只以为是假死酒的酒劲还未过。
“快,把带来的衣裳给她换上,带她去城中的客栈等我。”
司延茵嘱咐好蜀蓝后,便让她带着单裔初离开,
自己则跟着送葬队一直来到日落山下,
不知为何,皇兄坚持要将裔初的棺木葬在这里。
待到棺木下葬,她才匆匆回城与单裔初汇合。
“明早的马车送你去清袖村,事先我已与那戚氏二夫人传过信了,
今晚最后在皇城安置一晚。”
“多谢你了,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从幻境归来,她反而觉得这个世界却更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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