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像是累了,腰不如以前挺直,皮肤不如以前光滑,呼吸都比以前沉重,“你以前走的很快,后来我总算追上你了,可我又跑得太快,你早就慢下来了……”
她的手在空中停留数秒,似是想触摸她,最后无力垂下,捂住自己痛苦的表情,不让人窥见。
可惜许汀兰并没有动容,目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很快移开,茶杯放到桌上“啪嗒”作响,“你有自己的路,追着我不放作甚。”
她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是……你不该招惹我啊。”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她空洞的盯着许汀兰,悲凄又痛苦,“我师父师母为什么留下我,我孤独一人是谁陪着,我难过伤心是谁安慰……”她慢慢的绕过桌子,走近许汀兰,“每次我想放弃你,你总给我希望,我接近时,你又用君璃狠狠地把我推开……”
冰冷的指间搭在她的肩膀,许汀兰浑不在意的扫了一眼,听见她继续说:“你知道君璃为什么死吗?”
感受到许汀兰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她脸上绽开前所未有的疯狂的笑,看着她的眼睛肯定了许汀兰的猜想,“没错,是天灾,但你怎么知道没了天灾就不会有人祸,”猩红的颜色弥漫眼底,她重重压住许汀兰的肩膀,声音既轻又重:“你怎么知道,这人祸……是如何来的。”
许汀兰将肩膀上的手拿掉,不顾眼前人的疯狂,问:“你想要什么?”
她收回手,坐到她身旁,冷笑着说:“年轻的时候,我什么都想要,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要。”
“那你图什么?”
“我图所有人跟我一起不痛快,我图我不痛快,别人也别想痛快。”
许汀兰静了几秒,声音听不出情绪,“林尤,你不小了。”
她听出她潜在意思,冷哼一声没说话。
“我为什么来找你。”许汀兰说:“你想过没有。”
“情分固然有,但我怎么想的,你想过没有。”
“你踹着你那拿不出手的爱,自以为是的爱恋,自以为是的付出,又自以为是的成全希望,从来没有问过我要吗。”许汀兰看着林尤,缓缓问:“林尤,你说,我要吗?这样有违人伦的爱,我该要吗?”
“我从没有给过希望,甚至都没有察觉你这畸形变态的爱。”
“我不歧视同性恋,可你这毁天灭地的爱,跟楚昭洲的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你的希望,我从来都没有给过,一切是你的主观臆想?”
“我找你,顾着那点揭不开锅的旧情,现在又将那点旧情挥霍……”许汀兰摇摇头,看着眼前陷入悲痛中的林尤,语气不无失望,“……你不明白,不是君璃,也会有别人啊,怎么也不会是你的啊。”
林尤张了张嘴,“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她用手指挡住眼睛,防止掉下来的眼泪被人窥见,可是连她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了。
她哽咽着问:“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就因为一个性别,否认所有。”
许汀兰摇摇头,“不是,我也喜欢你啊,可喜欢与喜欢是不同的,世间千万,千万人皆有所长,一生只爱一个人,可若是遇对了,便是爱情,遇错了,便是劫难。”她说:“林尤,我是你的劫难。”
恍惚间,林尤想起自己年少时见到她的场景,穿的粉嫩漂亮,脸上是透明的瓷白,被当做公主养的姑娘一颦一笑都是教养,一时心善就把无家可归的人收下,她当时想,这样绝顶好的姑娘,定然是拥有同样尊贵显赫的家世,能配世上最好的儿郎。
她极好,小小的脸平日里面无表情,心下却藏着万千柔软,稍稍掐一掐就能出水,她心很细,从不嫌弃她笨手笨脚,反而时常照顾。
这样的好姑娘,她这个外人都想好好护着,偷偷藏着,何况那么多才貌双全的好儿郎呢。
她想把她藏着,只有她能见能看能懂,她不爱说话,那她来说,她冷清喜静,她便活泼热闹,两人人在一起,总要相互补充,她不用变,她来变,她等她宠着就好。
世上想宠她的人千千万,她仅仅是其中的一个,她没优势,单单是性别就让她处处落了下风,败得丢盔卸甲还被君璃看了出来。
真好,遇到她,又可惜,仅仅是遇见。
最后她说:“汀兰,我真喜欢你,爱屋及乌得见不得楚衡难做。”
……
持续几个月的事变因为宋家的叛变就此结束。
残喘许久的楚家政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以燎原之势夺回应有的权利利益。
君家修宪以失败告终。
几个月后,许汀兰远赴l国,临别前她对楚衡说,你好好的。
他答,你回来,我就好好的。
她笑说,你好好的,我就回来。
他答,好。
她又说,我在花园里种了一棵树,你替我照顾一下。
楚稚出生后,她亲自在园里中了一棵小树,郁郁葱葱,勃勃生机,茂盛得仿佛春天全凝聚在树身上。
他想起那棵矮小脆弱的枇杷树,把她拉进了怀里,侧脸挨着她的头发摩擦,放在她腰上的手能把人揉进骨髓,明明是隐忍深沉的青年,却压制不住情绪,亲亲她的额头威胁说:“我就替你照顾两年,你不回来,我就让人砍了。”
她知道他是气话,却仍然点头说好。
凶多吉少的事,由他这么一记挂,仿佛也不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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