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苦笑着说:“哪个人做官前胸中没有宏图大志?哪个又不想凭实干获取所需?可是皇上啊,权利就像是沼泽,一旦得到,便会越陷越深。开始是贪小钱,后来就是大钱。坏事做得多了,怎么会没有人知道?于是就动了坏念头,提着胆子杀人灭口,接着,人越杀越多,自己的胆子也就越来越大,直到只手遮天的地步。”他毫不保留地吐露心声,是在说别人,也是在说自己。
“好了,朕知道了。”朱简兮听后,有些心事重重:看来当皇帝,我需要做的还有很多,单单这前朝遗风,就完全忽视不得。而要想从根本上整顿……只能回绾洲了。
次日,改过自新的太守亲自监斩恶人。一时间,万人空巷,人们拍手称快,欢呼雀跃。当天,街头巷尾鞭炮齐鸣,舞龙舞狮表演不断,简直比过年还热闹。虽然下午下起了绵绵细雨,但丝毫没有减弱百姓的喜悦。这雨,与其说是不合时宜,倒不如说是天公作美,洗污濯垢。
客栈里
“什么?简兮姐你要回绾洲?你不跟我们一起去白民国了?”何云忧比谁都着急,张口就问。
朱简兮道:“本来我就是来看泠然是否生还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要回去。”她不想让分别变得复杂,因此说了最浅层的原因,也是最无说服力的原因。
秋以茹抓住朱简兮的手,颦眉道:“简兮姐,我们会舍不得你的。”
“有什么舍不得的?”销其雷从桌子上跳下来,“人家是皇上知道吗?江山第一!”
“这话我不同意。”江之永道,“简兮姐重情重义,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她之所以回去,是因为天下还是很乱,像周膨那样的人还有很多,急需从国政上溯源整顿……”说到这,他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微微笑了一下,“失言了,还望简兮姐勿怪。”
朱简兮笑着道:“我倒是觉得你看得很透。不如跟我一块儿回去,当个宰相?”这话倒不是玩笑,朱简兮是真心希望学识渊博、见解独到的人辅佐自己。
江之永拱手推辞:“不敢。只是一点拙见,上不了台面。而且我本身喜爱游历四方,不愿意受官场的束缚。”
朱简兮拍了拍他:“谦虚。我给你绝对的自由。”
江之永还是不应,转而言它:“白民国此路漫长,泠然他们……”
“别打岔!”朱简兮盯着他的眼睛,“你们又不是真心想去白民国,只不过是找个念想好处生活罢了。”
江之永和秋以茹对视了一眼,的确,家没了,家人又在发配的路上去世了。可以说人生除了彼此,了无牵挂,只有向着共同的目标一起走,生活才叫生活。
朱简兮见他有所松动,继续道:“铁血男儿如果不是报国无门,何人愿意游历?现在国家残败,非做官不能修缮,而一旦国家变好,人间处处是‘白民’,又何苦要去费力追寻呢?”
销其雷听了这话,当即轻声嗤笑。而何云忧则张口就要理论,我眼疾手快,抓住这个天生不爱报国,只酷爱游历的“铁血男儿”,示意他噤声。他怏怏地闭了嘴。
江之永沉默不语,见秋以茹对他露出一个信任的微笑,这才点头答应:“好,简兮姐,我们跟你回去。”
“唉……”销其雷拍着何云忧道,“以后就剩咱哥俩了——老墨啊,俺俩护着你啊!”
我抱臂靠在墙上,白了他一眼。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们不让我护着就万幸了。
吃过饭,道离别。
天无风,雨仍在下,连连绵绵,淅淅沥沥,悄无声息。雨像极了蚕丝,密密织着,仿若透明的珠帘。雨丝落地,又瞬间跳起,飘散而成了一尺高的薄薄雾霭。抬脚从中穿过,脚印无处寻觅。白民国的路上,从此,只余三人一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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