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常春侯府,家父把婚帖交在我手中,让我自己做决定。而叶冲自知配不上侯爷的长女,虽说当年老侯爷是一番好意,可叶冲也实在没那个脸皮借父辈的荣恩让自己忝为侯胥,是以,便主动退还了婚帖。”
叶冲站在那群王侯公卿和少年弟子的中间,表情波澜不惊地说道。
他说的不卑不亢,语调冷静、沉缓,而他的那番话,却使很多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乍一听他的话没有任何纰漏,实际上他一个字也没有提沈风阳,没有提及他的主动,是真的主动,还是被迫主动。
农夫之子与公侯之女,身份地位有着云泥之别,退婚之事,很多人压根不用多想,就知道叶冲肯定是被迫的。
而叶冲的话,也不是真的在说退婚事件中谁主导谁被动,只是在表明一个态度,就是他对于退婚之事并没有怨言。无论是主动退婚,还是被迫主动。
在这个时候,他说出这番话,除了维持他叶家父子那表面上的尊严之外,更大的作用是阻止了董文渊要给沈家盖上忘恩负义这个帽子的企图。
董文渊一时之间有些愠怒,暗道这个小子不识抬举。
而其他人,无论是嘲讽者还是同情者,却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叶冲这小子心性坚韧,头脑睿智。
退婚之事,可谓是莫大的耻辱,叶冲能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可见其坚韧。
另一个方面,则是他看得清形势,虽然董文渊貌似在为他讲话,实际上只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对叶冲本身,并无益处。将退婚之事公之于众,更是必将给他带来很多不好的影响。而叶冲那番话,表明了立场,也避免了被董文渊当枪使,得罪沈风阳。
毕竟他只是一个农夫之子,就目前而言,即便心中真的有怨言,他也还招惹不起沈府,招惹不起常春侯。
明哲保身。
这是所有人对于叶冲此刻作为的认知。
叶冲却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实际上从那日叶重楼在沈府愤而出手,到今日他重创沈耀,与沈家早已撕破了脸皮,用不着顾忌太多。
他只是纯粹的,不愿意沦为董文渊利用的工具,他抗拒别人把自己当枪使,谁都不行!
另外一个原因,或许与昨日在街道上邂逅沈卿儿,那一袭绿色倩影从自己身旁一掠而过,救下了她素不相识的小乞丐有关。
叶冲之前与沈卿儿毫无交集,退婚之事也并没有怪罪到沈卿儿的身上,拥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灵魂的他,对此看得分外豁达。只是倘若坐实了沈家忘恩负义,那个颇有几分侠气的女子难免会受此牵累。
这不是叶冲的主观意愿,所以他站了出来,说出了让董文渊愠怒,让沈风阳惊讶的那一番话。
当然,这个时候还是有个霸蛮的小妞,也就是沈倩儿在叶冲身后轻轻哼了一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身为东道主的院长陆长渊此时打着哈哈笑了起来,“此事是沈府与叶家的私事,董大人,我们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了吧。”
说着他站起身,对一旁的主考官道:“带着这新晋的二十位内院弟子前往给他们准备的住处,安排好一切,晚上,给他们分发院服和兵刃。”
“明白。”那位主考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叶冲等人道:“跟我走。”
……
神将院内院弟子,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落,这不同于外院弟子所住的大杂院房间,院落里有花有树,有石台石凳,清净舒适许多。
因为曾经同是外院弟子的缘故,叶冲的住处与北堂墨是紧挨着的。
在圆台上被董文渊暴露了与沈家退婚的事情之后,所有内院新晋弟子看向叶冲的目光都怪怪的,甚至那些王公子弟都带着一股子戏谑。
北堂墨倒是像什么都没听到过,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当然,这与他沉闷腼腆的性格有关。经历了下午的比试之后,他们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只不过因为彼此的不熟稔,收拾完各自的东西,一同前往库房领取院服和兵刃的时候,也没有过分的热络。
此时天色已显昏暗,一路并肩而行,却并不言语的两位少年,心中都有几分成为内院弟子的激动。
库房外,以王子卫央为首的一般公侯子弟,已经领取了院服和冰刃,正从对面迎着他们走来。
或许是因为女弟子住处与男弟子相隔较远,沈倩儿倒是不在其中。
“呦嘿嘿!第一刺客的儿子来了,各位小心啊,当年叶重楼的剑可据说是神鬼莫测,防不胜防,咱们的叶冲同窗肯定继承了他老爹的剑术,大家千万别得罪他,免得到时候身上被刺了几个窟窿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一位站在卫央身旁的华服少年看到叶冲和北堂墨到来的时候,一脸谑笑地高声道。
“程世阳,你别再人家伤口上撒盐了,人家老爹叶重楼好多年前就被咱们央王子的师父第一剑客王东林废了气海,哪里还有什么真传,难道你没听说叶冲同窗在外院呆了两年才好不容易通过今天的考核的吗?”一个嬉皮笑脸的少年紧跟着道,“再说了,人家好歹是今年新晋弟子第四名,正逢被退婚没多久。常春侯家的沈卿儿,是多少朝歌青年才俊竞相追逐的对象啊,这么就给退了,心情一定不好,惹急了到时候真出手揍你,你打得过人家么?”
阴阳怪气的言语,显露着朝歌王孙子弟的阴毒刻薄。
那个名叫程世阳的少年紧跟着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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