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黎平是个性情中人,看到陈竹君深夜打电话过来,以为陈竹君对自己念念不忘,想到自己的重利轻义,不禁有几分愧疚。他忍不住在电话里叙旧念怀,想重归于好,没想到陈竹君一听就把电话挂了。黎平又陆陆续续的拔了几个电话过去,陈竹君只是不提。
黎平足足拔了二十个电话,陈竹君一直负气没接。他越是多情,陈竹君越是感到世情如纸,人心不古。想到自己半生漂如浮萍,只觉胸膛里有股怨气像火烧着。快到天亮时,陈竹君胸口闷得慌,怒火中烧的打了黎平一个电话,尖刻的说道,“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也是不会来找你的了。我是决定了,以后再不会与任何人有什么瓜葛了。从此,九天的月我独自去揽,五洋的鳖我独自去捉,谁不用牵挂着我,我也不用牵挂着谁,活在世间,各自安好互不打扰便是最好。”
黎平道,“你不要说气话,是我一时糊涂,好不好?你等着我,过几天我来湖南接你,你不用急着出家去。你知道,有些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没等黎平说完,陈竹君气嘟嘟的挂了手机。
两天后,陈竹君拉着行李箱,去了附近一个叫云雾庵的庵堂,住了下来。
乡村的寺院庵堂,出家没有正儿八百的规矩,用不着办理什么手续,就能迈进门去。庵堂里有个老尼姑,年逾七旬,三十多岁看破红尘进了庵堂,几十年来以庵为家,虔诚拜佛,一心念经,把庵堂打理得如一个避暑山庄。老尼姑把自己视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对凡夫俗子向来持有几分避而不见的清高。独看到陈竹君,却有几分说不出来由的喜欢。两人住在一起,相处很是融洽。
几天后,黎平从江西赶了过来,得知陈竹君在云雾庵做了尼姑,急忙奔了过去。他一口气跑到庵堂,见陈竹君正在庵前修葺一撮花草,见面后二话没说,拉着她的手就要下山去。陈竹君死活不肯,挣脱黎平的手跑回房间把门反锁,任黎平在门外乒乒乓乓的敲过不停。黎平也不泄气,快到天黑时下了山,次日又赶了过来。如此跑了三天,又敲门又叫人的,把云雾庵弄得差点颠覆过来,也没见着陈竹君。到了第四天,黎平赶了个早,趁陈竹君和老尼姑打坐的时刻,他赶了过来。见到陈竹君,黎平拉着就走,陈竹君不肯,两人你推我搡,差点撞倒了庵里的一个菩萨。
“你凡心未泯,真是让我失望!”老尼姑看到庵里的一个菩萨差点被撞掉一只胳膊,气得浑身发抖,“你们真是亵渎神灵,要打架,回家里打去!”说完,走进卧房提起陈竹君的东西,一股脑儿丢在了庵堂外,然后把陈竹君的卧房给锁了。
陈竹君拾起那些东西,望着锁着的门,只得怅然下山去了。
回到租房,黎平依然死缠烂打,陈竹君死活不愿与黎平重修旧好,黎平只得返回江西。
陈竹君的一些亲戚看到她旧情未断,出家不成,又聚在一起,把她当作一个焦点人物,议论了好一阵。
“半生婚姻如浮萍,按照佛家的说法,一定是有什么因果孽缘。兴许她前世用情不专,老玩弄别人的感情,才害得她今生情无所定。”陈竹君的一个表哥道。
“你说得对,今世姻缘前世定,兴许,竹君前世换男人像换衣服,今生她才被别人换来换去。”陈竹君的一个大姨道。
“对,做人嘛,凡事得一个缘字相助,婚姻得讲个姻缘,情人得讲个情缘。生命里没这个缘字相助,有些事情难免会把人搞得焦头烂额。而这个缘,多半是靠前世结来的。”陈竹君的婶婶关涛道。
“哦,是吗,若是前世没结着缘的,那这辈子又怎么办呢?”陈竹君的母亲赵燕焦急的问道。
“前世没结着缘的,今生可以再想方设法去结缘。譬如,姻缘不好的,可以去结姻缘,情缘不好的,可以去结情缘,事业缘不好的,可以去结事业缘。人哪能保证,一出生就会有那么好的缘分等着呢?好多还不是靠后天的补救。”陈竹君的婶婶关涛道。
“怎么个补救法呢?”赵燕道。
“咱们可以请个道士,给陈竹君做法,搭座姻缘桥,结结缘,她这辈子的姻缘就会稳定了。”关涛道。
“是的,免得到时换男人又换衣服般,毕竟,换来换去,风险太大,到时如果又换上一个患艾滋的,她那条小命可真是难保了。”赵燕道。
众人觉得说得有理。于是,几天后,陈竹君的三姑六婆中有两个热心的,一齐费心请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老道士带着两个徒弟,来到陈竹君娘家的那座老屋。道士头戴一顶没有顶的红帽子,五寸长的头发被帽子箍起了一大蓬,穿过帽顶竖在头上像一撮荒草。道士身旁的两个徒弟,一个是五十来岁的女人,面容清瘦,背有点佝偻;另一个徒弟是个六十左右的男人,胖脸富态,上下门牙各掉了两颗。他们三个在那座老屋的堂屋里,一字儿站着。老道士穿着穿着一件黑底红边的长袍,微闭着眼,双手合十。男徒弟吹着一个小号,小号的把柄刚好堵住了门牙的缝隙。女徒弟拿着一面小锣,不停的敲着。他们面前横放着一座木制的拱桥,桥的一端飘着一个真人高的皮影人,在桥上来来回回的荡着。
“今生姻缘前世定,今生无缘今生渡,此桥专渡世间情深缘浅之人,”老道士走到桥前,大声道,“把要结缘的施主,叫上前来。”
众亲戚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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