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某个酒楼,食客少得可怜,掌柜是北海人士,所以楼中一年四季只经营一道菜,北地天寒,一年四季都只吃火锅。
酒楼生意虽然惨淡,但却从不在食材上吝啬,时令蔬菜以及庆安堂里新鲜的精肉一直没断过。
快到年底,瞅着始终揭不开锅又犟得跟头驴一样不知变通的掌柜,惨淡经营的酒楼伙计们借着回老家省亲,儿子中举,朝廷荡妖拆迁了家里老宅等,千奇百怪的理由走了大半。
余着的几个人,听说是幽州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逃妖难被掌柜的发善心,收留的落魄户。
这会儿,拎着抹布的伙计,名叫刘阿真的少年,正倚在大门口门槛前,端着脸,百无聊赖的看着灰蒙蒙的天。
当下,惨淡了大半个月的酒楼终于端出了开春前的第一口火锅。
二楼某个靠窗看湖的小雅间里,鸳鸯锅前坐着两个人,锅里泾渭分明,清汤煮着菜,红汤泡着肉。
一个毛脸和尚握着筷子看着清汤里的豌豆尖,一位年轻公子拿着玉骨扇扇着红汤里的牛里脊。
锅里慢慢沸腾起来,菜香和肉香混杂在一起。
虬须和尚夹起一筷子烫好的豌豆尖,蘸了蘸蒜泥香菜切得刚好,混杂酒楼自家酿的香醋碟,率先开口道:“施主天赋并不差,况且剑阁之中应该也不会缺这等丹药,我不明白。”
年轻公子将一碟毛肚倒入红汤,夹起一片牛里脊,裹了一层干碟辣椒面,送入口中。
腮帮子一边鼓动,舌头一边包住清津,却依旧字正腔圆的道:“大师言重了,不瞒大师,我家虽家大业大,花个重金买颗洗髓丹的钱还是有的,不过动动嘴皮子,就能卖道禅院金字长老一个人情,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师就当是与我结个善缘?”
“施主可是与那人有仇?”
“大师哪里的话,都是同门师兄弟,哪里来那么多的愁怨。”
“所以我不明白。”
年轻公子拿起酒壶,示意虬须和尚,在他点头之后,为其斟满一杯梅子酒,随后开口说到:“我本质上是个商人,然后才是宗门弟子,商人谋利,天经地义的事,哪里需要什么解释,大师觉得呢?”
和尚举杯,浅尝辄止,赞赏笑到:“施主是个妙人。”
不枉他辛苦来云州觅迹寻踪一趟,本以为会无功而返,不曾想机会自己就送上门来,和尚将一个瓷瓶放到桌上,向前推了推。
年轻公子微微一笑,收下装有道禅院洗髓丹的瓷瓶,回忆一阵,随即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停顿了一下,又抬起了食指。
楼下大堂内,林林散散坐着几位身穿剑袍的剑阁外门弟子,另有一位模样端正的年轻人,穿着亲传特殊剑袍。
正是那位与江元同期入门,可施展出类似佛门言出法随,实际上应该是某种障眼法的书生。
此人如今拜入了律剑峰首座高晋觉门下。
书生姓顾,名仁达,前几日与云州“大户人家”李修岚得了师命,下山除妖。
“此次下山历练,多亏了两位亲传师兄,不然光靠咱们一众外门弟子,就那两手入门强身健体的基础剑法可没法剿灭这群体魄远超常人的妖修。”
一位剑阁外门弟子干了一杯百浊酿,摸了摸腰间挂着的丙次灵剑,羡慕的瞟了一眼隔壁桌亲传师兄腰间的乾坤袋,摇头感叹一声道。
“是啊,李师兄破阵行云流水,顾师兄勘验凶险,言出法随,那些妖族修士们大言不惭,想不到咱们剑阁会派遣两位亲传师兄,嘿嘿,珠联璧合,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话头巧妙的被另外一人强行向吹捧马屁的方向转去。
吹捧两位亲传,讨个好印象,以后的路自然就要宽敞些,修行资质不够,可我说话好听啊。
说话的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顾仁达闻言,露出招牌笑容,一眼便看穿了两人的小心思,未做理会,反倒是借他们的话头想起一个人,那个以入门基础剑法,同律剑峰长律十三剑打得平分秋色的阁主亲传。
如今倒是很少再听到那人的消息,大概是正在为年后的负剑大会做准备,毕竟进入剑冢承剑,不是易事,越往后走越是困难。
而当下需要他思虑的反而是两件其他不相关的事。
他们此行下山,确实斩杀了几个妖族修士,活捉了两人,不过境界都低的可怜,显然不可能从这些人口中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顾仁达曾从师父高晋觉口中听闻,如今各州时常有妖洲余孽渗透,妄图隐藏身份潜藏于各州险地静修,等待时机成熟便里应外合,将人族由里及外,分而食之。
妖族能想到的,人族自然更甚,钦天监那位送走了好几任人皇的豢龙人主持下,同样的事也发生在妖洲境内。
而自千年之前的逐妖之变以后,人族与妖族表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却都在积蓄力量,规矩以内的试探时有发生。
不过云州有剑阁镇守,入世的剑修经常四处游历,因此云州妖患反而最小,不过地处界壁边缘,相邻云州的幽州,境况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幽州在人皇默许下,有着各州最多的佛庙,道禅院的布道僧人频繁现身幽州。
虽然师父高晋觉透露的少,且频频留白,但高晋觉还是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比如,幽州府守是剑阁弃徒,人皇知晓此事却依旧不顾得罪剑阁也要用他,虽然阁中似乎对此事并不怎么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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