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福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干硬的、掉渣的玉米面窝头慢慢啃着,望着玉米苗叶子空隙里的蓝天白云暗暗伤神,他也深知自己是家境贫寒,与人家大户王杠子在人格上是相差甚远,但是他即便再没喝过玉堂春,也没啃过白面镆,对于人家别人欢天喜地,谈笑风生,大鱼大肉的生活也毫不眼馋,他总觉得,只要自己辛辛苦苦在干他几年,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他抄起瓜瓢喝了口凉水,又躺在玉米地里睡着了。
咱们再说张有禄,他顶着日头几乎一路小跑地赶回村子,生怕人家的宴席散了,闹不好连个馍馍渣也拣不着了。想到白面馍馍,张有禄加快了脚步往村里赶,要说这村子离他家的玉米地少说也有几里地,而且还是山路,不过在白面馍馍的驱使下,张有禄终于在新娘的花轿子进胡同前回到村里了。张有禄那可是心中大喜,简直比他自己娶媳妇还要高兴,跟着花轿子和一帮凑热闹的小毛孩儿们围着轿子团团转,眼看着就要进院子了,却被人家账房先生诉骂了一句,被拒之大门外了,原因很简单,你穿的太破烂,而且还没有带重礼来。张有禄就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再没有刚才的那股兴冲冲的劲,于是蔫不唧唧的站在门外悻悻的看人家唢呐班敲锣打鼓。这就是人格的区别,在那个社会,什么是人格?就是钱,你没钱别谈什么尊严和人格。
就在新娘刚刚落轿,鞭炮齐鸣的时刻,村外响起了一梭子的机枪声,——小鬼子来了!这年头,但凡小鬼子进村就先会打一梭子机关枪,估计那意思是给埋伏在村里的土八路来个下马威。不过八路军进村时也会打一两枪,由于枪支弹药的缺乏,八路军向来是舍不得打枪,有时候干脆就不打枪。打上一两枪的意思是叫乡亲们不要惊慌,那时候老百姓没见过腰里挎枪的,以为只要是带枪的都是坏人,所以故此打一两枪是示意乡亲们我们是八路,是乡亲们的部对。但是,这小日本儿的机枪声极其具有威慑力,“嗒嗒嗒嗒嗒”几声尖锐的机关枪声打破了这欢庆的气氛,围在大门外看热闹的人们,起初还以为鞭炮响起来了,可放鞭炮应该在院子里呀?干嘛到村外放去了?大家伙包括新郎新娘先是一愣,随后就明白过来了:日本人来了,跑吧!
虽然日本人不是天天来,每次来的也不是同一伙的日军,但是这个进村的方式都一样,村里人都有了应急的对策了,腿脚快的往老树参天的山上跑,条件方便的躲自家地道里了,再有些老弱妇孺跑不动干脆就不跑了,坐下闭眼等死算了。听我奶奶说过起初日本人见到村里全是老人和孩子,没什么年轻的壮丁可抓去干活,扭头也就走了。今天可就不一样了,由于小胡同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小鬼子来的又特别突然,故此全村大部分人都没能跑得了。小鬼子进村后看到村里的大户人家正在娶亲事而且满院子的酒席还没动筷,顿时高兴的大叫:“哟西哟西!酒肉地有!”行军几年也难得如此好的机遇能痛痛快快的大吃大喝一顿。军曹指挥官拔出东洋刀指着人群大声叫道:“杀格地地”!......无数乡亲们倒在血泊里......当时的女人还流行裹小脚,新娘子是个小脚丫子,跑不动,新郎也不知道窜哪里去逃命了,丢下新娘不管,估计这与当时的重男轻女的社会风气有关系。新娘独自一人躲在屋里小声哭泣,但是最后还是被小鬼子发现了......
在玉米地里睡得正想的张有福被突然响起的机关枪声给惊醒了,腾地就坐起来了,他也知道但凡机关枪响起来肯定是大事不妙,然而他又不敢就此凭一把锄头回村里和日军对抗,要是再等到日军走了,自己再回村里,那可能就只剩自己一个活人了。犹豫之间,他忽然想到了邻村教书先生王先知,这王先知老先生本是一介教书的,由于日军侵华,自己的小私塾里已经没有学生了,他自己本人仗着有些学问,还能在四处招来些闲散,以游击队的形式来和日军周旋,王先知由于本是教书先生,在乡亲眼里人缘不错,加之现在又打起了小日本,他的名声可就更高了,手下的兵也越来越多。
张有福顾不得多想,抄着田间小路撒腿就往邻村王庄跑去,想尽快找到王先生搬些救兵来。田间地头的小土路,坑坑洼洼,费了好大一阵功夫好不容易找到王老先生,谁知这刚一见到王先生,就被人家给骂了一通。原来,王先生是个好讲究的人,本来人家就是有学问有修养的,见不得村民莽夫在他面前失态,可是这王先生虽说是个有学问的人,但也是个急性子,那是骂起人来是专拣难听的话骂,有些话简直就没法写在书面上了。王先生正在家坐在大树底下的太师椅上看着书,见到张有福气喘吁吁的样子,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一下子就火冒三丈,腾地从太师椅上跳了起来:“怂娃子有啥屁赶紧快放!老子都替你憋的慌了......”张有福看到这王先生都六十大几的人了,发起火来这架势可不比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差。吓得一下子就结巴起来了:王......王老......老先生,日......”“日日日,日他娘的啥东西呀!”王先生等得不耐烦了,又开口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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